到了毓庆斋，江明月入内一眼便见到自己的那副《武松打虎》图正端端正正悬挂在书房案后的墙上，与另一幅《紫气东来》的山水画左右并排，中间横挂一幅字匾，上书“浩然正气”四个大字！

如此排布，竟将两幅原本意境窘异的画景瞬间气场相接，倒是半点违和之感也没有。

“云雪给王爷请安！”

江明月上前朝那正负手立于画前欣赏的锦衣男子行上一礼，对方也迅速将视线从画上收回，转身抬手虚托一记，“免礼。”

“谢王爷！”江明月应声而起，抬头见对方正目光沉沉地打量自己，眉宇间隐有探究之意，她神色宁静，温温而道：“不知王爷差人唤云雪前来，有何吩咐？”

眼前的少女神态自若，言行举止恭敬有礼，举手投足淡定优雅，面上带着恭谦又不失自信的浅笑，哪还是当初那个胆小懦弱、缩手缩脚、毫无体面的卑微模样，分明优雅尊贵、气质卓然，比之那些天生金尊玉贵的王公贵女都尚要超群出众三分。

“这幅画，你可认识？”萧承忠抬手一指身后的画幅，直接问道。

迄今为止，他总共也不过见了她三面。

两年半前，她初嫁来王府，年纪小，身量也瘦小，举手投足更是拘谨畏缩，纵身穿凤冠霞帔，看起来仍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更是个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出身的小门户女儿。

第二次见她，是前阵子贵妃设赏花宴邀请王府女眷入宫赴宴那次，当时她衣饰一新，谈不上多珠光宝气，却神态优雅从容、气质华贵万千，比自己两个盛装打扮的女儿都耀眼几分，令他根本没有认出，她便是当初那个遭人嫌弃不已的卑微儿媳。

可这次再见，他却发现她与前两次的气质又有了变化。

这一次，她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拘谨怯懦、胆小卑微，也没有第二次见面时的艳光四射、温婉恭顺。

她衣饰清淡，姿容清丽，气质清冷，纵面上笑意吟吟，却令他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平日只在镜儿身上才有的冷傲之气；她态度恭敬，言词得体，可他分明能感应到，她的恭敬与温婉只是表面现象，骨子里，她有着绝对的自信与疏离！

从她不肯自称儿媳这一点，足以说明她对自己并不如表面所见的那般恭敬，想来，她对整个忠义王府，也是同样。

在他的审视之下，江明月微微一笑，随意地看了一眼那幅画，声音平淡道：“自然认识！这是明月斋主的《武松打虎》图，昨日于茗香楼竞价已高达数万两银子，乃明月斋主仅参与竞售的四幅画中，人气最高的一幅！”

“呵呵，没想到世子妃竟然一眼看出此画来源，当真是好眼力！”看她坦然说出画的来历出处，却只字未提是她所作，萧承忠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呵呵一笑，对她的智慧也不由另眼相看。

镜儿说她是明月斋主，他初时还有些不信，便是昨日齐公子应约将画送来王府，他看着这幅气势磅礴的画作，还是怎么也无法将之与她一个内宅女子联系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