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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恐惧者(1/1)

我惧怕自然。如此美妙的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都为之憧憬。原以为这是一种敬畏之心,敬畏自然是人的本能,一种最为朴实的人的心性。后来才越来越感觉到这是一种卑微和恐惧心性。

我惧怕黑夜。黑夜的黑,另人窒息。我总觉得在黑夜里,那是有无数鬼魅在蠢蠢欲动,在伺机行动,这漆黑的夜是幽灵鬼魅的保护色,我不敢睁开眼睛,我总觉得在黑暗之中总会一双坚利的手会扼制住自己的咽喉。黑夜里那只野狗成为我永久的恶梦,它那双灯笼似的眼睛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那股冷冷的臭气总会另人作呕,它那从眼睛仿佛是镶嵌在黑暗深渊里的幽蓝生硬的玻璃里面,那光线如一把锋利的冰刀在肆无忌惮地挥舞。那只野兽在无数个日夜里出现,与我的距离那么的接近,当恶梦来袭,耳际总会灼热火辣辣生疼的感觉。我总认为黑夜是属于幽灵鬼魅的,每当我在夜里行走,聆听着自己清脆的脚步声,我总觉得有鬼魅就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于是就加快步伐,那种快走的速度就演变成快跑,夜黑风高倒没有什么可怕,最可怕是带有月亮的晚上,在朦朦胧胧的夜色里,那鬼魅兴许就躲避在胡通口的墙角处,或隐藏在大树的背后,或者猫在麦秆垛的后面玉米秆垛的背后,若它突然跳将出来,我会被吓得魂悄魄散,倒地身亡。除了脚步的声响,我还制造出其它的声音,我会放声歌唱,为自己壮胆,我唱国歌《义勇军进行曲》,唱《小草》或者《冬天里的一把火》,歌曲不会唱了,就来段豫剧《穆桂英挂帅》里的《谁说女子不如男》,实在没什么可唱了,就随便哼唱些小调。都说鬼怕恶人,在黑夜里放声歌唱,表示自己不惧怕这黑夜这鬼怪妖魔。可自己的心底却是多么的恐惧,那些声音只不过是一种欲盖弥彰虚伪的掩饰而已。若不是恐惧,你为什么在黑夜里狂奔;若不是恐惧,你为什么不停地大吼大叫。我不敢在黑夜里仔细看清任何物体,眼睛里只是迷迷离离,那种跳跃似的奔跑,不是一种放松与欢愉,恰恰只是一种紧张,仿佛是一种逃亡。那村子中央的那片平坦的打谷场仿佛有无穷的魅力在吸引着你,坐着或躺在那坚硬而平坦的地面上,聆听着村里老人们,讲述着古古今今的民间传说神话故事,眼睛看着蓝宇里那无数的星辰,自己仿佛置身于故事当中,成为某一个角色,出神地幻想着,想象着,就慢慢进入睡梦,当一觉醒来,场院里的人已经荡然无存。一切仿佛是一帘幽梦,所有的仿佛是一席空白。从虚幻之中一下跌入现实,突出其来油然而生的却是无限怅惘与不尽的恐惧。幼小懵懂的我看看四周,仿佛是置身于荒茔死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拼命逃窜。

我惧怕自然,我惧怕风。避风如避剑。懵懂的我哪里知道这些。每当风起时,耳畔总会响起那中忽哨的声音,风在摆弄着树的枝干,或在撩动高高的电线杆子上电缆,或是吹弄着古河河道的水面,碰触到那蜿蜒的金堤,风过处,抚弄着这世界的凹凹凸凸;风起时,切割着这空间的层层面面。于是,这风就制造出各种声音,于是,这风就演奏出节各式的韵律与节拍。就会情不自禁与那鬼怪妖魔扯在一起。风起时,也是它们出洞的时刻了,如同那武侠里的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鬼魅开始猖獗,妖魔开始兴风作浪。这风就是故事演绎中的背景音乐。风吹拂着冰河的河面,风吹拂着雪地的积雪,这奇特的风仿佛一袭成为我的梦魅,千回百转演变成为我梦呓里最深沉的呢喃。

风就是我的朋友,多么搞笑,多么矫揉造作,故弄玄虚。那是忘却另一个方向的考量。风也有超强的能量,如那飓风台风所到之处飞沙走石或夷为平地,这世界这天地间如同世界末日,天塌地陷,遍地狼藉。飓风挟裹大量的海水,所到之处沦为泽国,成为汪洋,化作沼泽。人类在这种大的自然灾难面前,显得那么的弱小而无可奈何,显得那么卑微且微不足道。不禁让人感叹,风呵,我的兄北姐妹,请离我再近些;风呵,我的坟墓,请离我再远些。风在方方面面虽然可以造福人类,往往也会给人类带来不可估量灾难。

当然这风也可以因势利导存造福与人类,风力发电是多么的绿色和环保,为人类节省了多少资源呵。

从当来看,我还关注环保,又是多么搞笑,我现在在野外生存,连温保都成问题,最基本的问题还都没解决,你还关注什么环保,什么政治经济,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都与你无关,你不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野人,外面的世界已经跟你无关,请不要再夸夸其谈,高谈阔论,你的肚子都没填饱,你甚至连件衣服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谈论人间的事情。古有纸上谈年兵的越括,现有高谈阔论的野人。这是有多么的荒谬呵!还是想办法弄点吃的吧,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都前心贴后背了,都眼冒金星了,全身都软得像那没有筋骨的水草了。但是天色还没有黑下来,光天化日出去你又会暴露自己,对于饥饿,你只能忍一忍。太阳已经偏西了,进入洞口的那几缕阳光就是坐标,就是时间的指针。趁着洞内还有光亮,四下摸索着寻找些食物,还好,还有两块红薯,就在身着的兔皮上蹭了蹭,擦去表面上的泥土,趴在洞口,吃了起来。咀嚼着地瓜很甜而脆,像牛奶一样汁液在唇角流出几滴,我赶紧用舌头舔拭几下将它们收回。趴得久了太累,就侧卧在那里,肚子不饿了,脑子里就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哎!我除了吃还能干啥,只饱了就能蜗居在洞里天马行空地想象。如果没有这想象翅膀的拯救,估计在这寂寞的洞里会很快孤独地死去,在人间的遭遇没有让我死去,在这洞里却成为一具僵尸,那该是多么悲惨的事,我现在想起一句哲人所说的话:我思故我在。我想起罗丹我雕塑:《思想者》,感觉他思索的姿势太沉重,肌肉隆起,身体坐着蜷曲在那里,思索有那么累吗,还那么用力,久了会脑充血缺氧而死。看看自已的思索的姿势,趴着,躺着,侧卧着,我感觉我的姿势有时候象庄子理论,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有时也觉得自己这姿势也像一尊卧佛,远离尘事,心无杂念;当趴累了,躺够了,卧够了,自己就坐在洞里那方青石案前,在废旧的纸上写写画画,感觉自己除了佛家的消极因素,也有积极的一面,就是儒,儒家一直笃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我吃饱了没事干闲得蛋疼,还是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一下吧!想想自己的人生经历,想想自己的灾难史。还是重温一下对于自然的恐惧,风之情结,风的记忆吧!

儿时我对曾经痴迷于一种游戏。一个小伙伴面壁把眼睛紧紧闭上,其它的小伙伴就四下散去拼命奔跑到处躲藏,有的躲在河上的桥洞下,有的躲在废弃的宅院残垣断壁间或没有门,有门没锁的屋子里,有的跑向田野藏在玉米地里,而我却躲藏在高高的树冠上。也因为那次上树却意外发现有自己有攀爬的技艺,我上去的那棵树不是一般的树,那是村子里最高的树,树虽然没有高高高的堤坝那么高,站在树上可以鸟瞰整个村落,树的位置在村子中央,整个村庄都尽收眼底,靠近树的第一家,是村支书家的院子,靠墙处有一个大大的狗窝,狗窝旁拴着一条大大的狼狗,狼狗很肥,象村支书一样,一走路全身的肉都颤抖,狗盆有洗脸盆那么大,里面除了有玉米粥还有肉有菜有馒头,对于这些美味,这狗并不是狼吞虎咽,而是慢慢地舔食,它的心里应该这样想,这些食物反正是自己的没别人跟它抢,就那里慢慢吃,也许不饿,就象征性地舔食一阵。就像村支书家的女儿,每天都拿着大白馒头站在自家大门口,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在那里慢慢地撕扯着吃。现在的我还记得那个年代,八十年代初期,家家都是粗细粮掺在一起混合着吃,一半是玉米,一半是面粉,或者白面做面皮,把玉米粉卷起来,做成花卷。全是细粮那绝对是一种奢侈。现在我在野外生存,有时候也想,我过得这是什么日子,人不人,鬼不鬼,吃的东西连村支书家的狗都如,每当我想起狗窝旁那一盆子的狗食我就垂涎三尺,心里就充满羡慕妒忌恨。站在高高的树上,我看见村支书从屋子里出来了,挺着大肚子,满脸流油,满面红光,屋子里有人在喝酒,猜拳行令声从屋子里飘散出来,连同那酒菜的香甜气息,飘出院落,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我站在高高的树上,都能够闻得到。村支书穿着一身笔挺的青色的中山装迈着挺沉挺沉的步子,他走路时脚步咚咚地响,我虽站在高高的树冠上,都仿佛能够感受到那地面的震颤。村支书走进厕所撒了一泡热热长长的尿。

我站在村子最高的树上,鸟瞰整个村落,村头和村尾仅仅只能够看到树的屋顶,看不到院落。我发现村庄呈南北长方形,且是方方正正,没有一点的角度偏离,这形状跟我所见过的北方的所有村落都不相同,一般村落都是东西长,南北短,既使有类似的形状,但也没有如此规范。村落四周被河流包围着,村东就是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村西那条没有什么名字,村头和村尾的河把京杭大运河和无名河的不系连接在一起,村庄不大,几百人口,百十户人家,村庄被六个东西方向胡通切开,象长方形豆腐块一样座落在那里。这就是我的古河村庄,这就是我的愚人街巷。它的形状让我想起希腊神话里诺亚方舟,也让我想起西方的水上威尼斯小镇。村头有一块石碑立在那里,碑文曰:古河村始建村于明朝洪武年间,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乡有雷氏几户迁入此地,繁衍至今。古时因巷子里多出愚人,故村庄曰:愚人巷,建国后,改名为:古河村。村庄因京杭大运河而得名。公元二零零一年翌立。山东省阳谷县人民政府。

我站在村中央高高的大树上,这树再高也没有金堤高,树高二十米,那金堤足足有六十米高,在我眼前,它就像一幅绿色的高高大大的天然屏障,斜坡上那高高的野草,让我想起内蒙古的美丽宽广的草原。让我想起那首古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底现牛羊。当然这里是不允许放牧的,有人就偷偷放牧。高高的绿色的堤坝由近用远的无尽地向远方延伸,弯弯曲曲如一条绿色的长龙婉蜒,渐渐变小,逐渐消失在你的视线。小伙伴还是发现了我,因为他在树下看到了我的鞋子。他在树下喊:老赖皮,有种你下来,看我不抓到你。我在树上朝他喊:有种的你上来,你来抓我呵。他试图爬上来,试了几次居然没有成功,围着树转了几圈就悻悻离开了。他离开时,边走边用手指指点点,嘴里不知说些什么?我站在树上的哈哈大笑,我得意忘形,我得意地说:想抓到我没门,等到太阳下山我再下去,我要在树上好好睡一觉。在两根平衡的枝桠上,小树枝纵横交错,如一副天然的藤床,我在上面躺了下来。不知睡了多久,天上下起了雨,还刮起了大风,风吹得大树上的枝桠摇摇晃晃,枝桠相互撞击发出噼噼叭叭的声响。我在树上被吹了下来,我感觉自己像一只阔燕子在天空翱翔,仿佛我的肩上长出了翅膀,空气磨擦在我的脸上脖颈上头发上酥酥爽爽;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骑着一匹骏马尽兴驰骋在草原上,我在马背上颠簸着,愉悦着,从头皮到脚底我的每个细胞都兴奋至极。当然不在极短在时间内,我跌落到了地面,那不地面,那是古河,我掉进了深深的河水里,肉体与河面接触发出叭的一声巨响,河水一下变得波涛汹涌,水浪滔天。我的全身仿佛被脚踹拳打掌掴一样,火辣辣的疼,我全身的骨头在瞬间也仿佛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忍。我的脚扎进厚厚的淤泥里,我用尽全力往外拉着,折腾了好一会儿我才拔出淤泥里的双脚,我的脸被憋得通红,我甚至喝了几口腥腥混浊的河水,我终于漂上了水面,我仰天长啸,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我被父亲用绳子绑在粗粗的枣树上,他手里挥舞着赶牛的鞭子恶狠狠的抽打着,鞭子在空里炮仗一样一声脆响,那鞭子就抽在我身上,发出一种觉闷的声音,我的衣服被打烂了,我遍体鳞伤。父亲打累了,把鞭子扔在地上说:下次,再上树,非打死你不可。

在印象里,那是被父亲第一次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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