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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穴 居(1/1)

题引:你就是你自己的拐杖,你拄着自己向前。

―――佚名

你要抬起头、挺起胸、拼命去追逐你逝去的年华。

―――《斯佳丽》

第八章穴居

我无意中发现了一方洞穴。

在长长的堤坝下方,吃水地方的乱石丛中,洪水的缓冲地带,在这大堤弯曲处凸出一块地方,在堤下面如同一个平台,上面堆积铺满巨石,在巨石里面居然鬼使神差出现一方洞穴,应该是洪水时期冲的,还没被发现,我斜侧着身子钻进去,里面居然有三四个人的空间大小。对于这方洞天,我如获至宝,如同麦哲伦发现新大陆一样狂喜,像孙悟空发现水帘洞一样兴奋愉悦,这个地方可以躲避风雨严寒,以后,这里就是我的窝巢,我的家了。

我发现这个山洞居然是恒温的,冬暖夏凉,我现在才明白我们的祖先为什么喜欢选择居住在山洞里。除了晚上出去寻找些食物抵御饥饿,白日里就蜗居在这里面,实在是百无聊赖,就准备把自己的生活经历详详细细地写下来,不管怎么说咱也是读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既然生活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过也回不去了,我已经无法回头,我已无路可走,但还是这样苟且地活着,苟且偷生,行尸走肉。生命在逃亡,一个阳光下的罪人,是命运也是自已让生命永远背负着十字架,永远地钉在这历史的耻辱柱上。如果不是这些文字的记录,你永远不会知道,但这世界上在某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还有这么一个人,象禽兽一样地活着。

我曾经居住地地方也许你曾经走过,在高高的金堤下面,一堆乱石当中,那就是我曾经的居住过的洞穴,我的世界我的天空暗无天日,我与星星月亮为伴,偶尔也出来晒晒太阳,在正午时分,那是太阳最高温度最高的时间,旷野里是没有人的,我或是躲藏在田庄稼地,在麦垄里躺下身来,任凭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暖暖的痒痒的如同一只舌头在温柔地舔拭着我的伤口,那阳光把的黑黑的皮肤照亮,那被火烧灼过的皮肤,如同天然的纹身,那画面迷幻谲异,如同梵高的印象画派的作品;我看见胸前,那一条条粗粗壮壮的疤痕,还有那周身的螺旋状的索锁捆绑留下的疤痕,在阳光下变得透明,红通通的如同那透明的鲜鲜水润的萝卜,我看见那红色的血液充盈其中,轻轻流淌,那螺旋状的疤痕旋旋状地流淌,看着自己的样子真的就象个古惑仔的奇葩造型。躺在玉米地里,这玉米的秆杆密密麻麻如同森林如同海洋,轻躺在那里,野草软软绵绵,叶子剪断的阳光碎光洒在身上酥酥美美酣酣畅畅,这里才是我属于我的自由世界,这里才是属于我的自由天空,在这里没有人追逐,没有人驱赶,没有冷嘲热讽,没有人情冷暖,没有世态炎凉,在这里没有道德伦理,没有文明与愚昧,没有高雅低俗。这里与世隔绝,这里是我的憩园,是我的领地,我的精神家园。在这里只有孤独,像孤魂野鬼一样孤独。这样的生活与世无争,其实也没有多大意义,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苟活。

在洞里烦闷了,我有时在这玉米地里奔跑穿梭,那叶子边缘锋利如刀,它划过我的皮肤,对于我是没有任何知觉的,我那厚重的层层叠叠的疤痕如峰峦叠状,如同厚厚坚韧的铠甲。是的我已百毒不侵,我已百病不入,这些小小的伤害与伤痛又奈我何?我在这玉米世界玉米空间玉米森林玉米海洋里狂奔,如同单刀赴会空手入白刃,我跑过去,如一阵风掠过,只见叶子动,只听见磨擦声,却看不到我的身影。我与玉米几乎同高,我蓬头垢面,头发快长到腰际。有时,我在高高的柳树上休憩,天气过于炎热,就直接跳进黄河古道深水里,古道黄河水美幽静,水深不见底,里面长满各种碧绿的水草,岸边芦苇丛生,芦棒林立,我的水性极好,在水中游动,我就象一只鳄鱼潜伏在水底,轻轻浮出水面,只露出脑袋、头发、耳朵、眼睛、鼻孔和嘴巴,当我露出身子时,那皮肤的颜色真如鳄鱼的皮肤的颜色,也如那枯老的树皮,斑斑驳驳。鱼虾都靠近我,围拢着我,以为我和它们就是同类,还不时凑过来啄几下或吮吸几口,对此我并不反感,在这荒效野外,我孤独得要死,我没有朋友,它们也可以当作玩伴。碧绿的水蛇看见我却被吓得落慌而逃。还有那蜇伏于芦苇上捕鱼的翠鸟,见我游过来,吓得瞬间飞走。我时常在夜晚赤脚在河堤顶端的甬道上奔跑,奔跑时只看见一个影子在飘动,却听不到脚步声。有时我也在古河村落愚人街巷的附近行动,但总保持着距离不敢靠近,黄河大堤的下面是我的曾经居住的村庄,我就在另一面堤坝的洞穴里居住。站在高高的堤坝上,可以鸟瞰村庄的全貌,村庄周围是高耸入云的白杨树,挨着白杨树周围全是绿绿的麦子,那村庄俨然是一块翡翠里小小杂质颗粒。每当夜深人静,我就回到洞穴里,我把捕捉到的食物放在灼热的瓦片上烘焙,吃生的食物味道的确不美,粮食要烤熟,尤其是水里的鱼虾体内有许多的寄生虫,必须高温加热,否则时间久了,自已真的会变成一个绿巨人,变成这野人模样就够悲惨的了,再变成绿巨人那就真的没法活了。只要没有洪水河套冲积平原是一片天然的鱼米之地,各种野菜也到处都是,马齿苋、蒲公英、荠菜、苋菜,等等数不胜数不胜枚举。道路两旁全都是国槐,当槐米上市季节,折些晒干保存起来,当火气大时煮些水,还有槐豆效果一样,田间地头也有许多的桑树,桑叶味道甘美,还有桑椹是天然的野生水果。野生的枸杞在河道两岸也到处都是。别人是久病成医,我在野外呆了几年也快成了半个神农氏了,尝遍百草,吃尽各种水产,走投无路被逼到这个份上,没办法,为了生存,仅仅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苟活。

白日里就蜇伏在小小的洞穴里,几缕阳光照进来,洞内变得白白亮亮,填饱了肚子没事可干,就找来几张捡来的纸张和短短的小铅笔头,开始胡乱地涂鸦,后来就写起自已那些奇怪的经历。不求什么,只是靠这种方式度过这漫长的百无聊赖的日子。我的胆子越来越大,现在不仅烧火把食物弄熟,在捕捉不到食物时,干脆就去远处的村庄乞讨,当然我是要远远地绕开,远远地避开古河村落,愚人街巷,因为那是我的故乡,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那里是我极度热爱又极度仇恨的地方。当然外出时我要用那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千疮百孔的破衣服将自己简约地包裹一下。遮挡住那些疤痕,那些千疮百孔遍体鳞伤所留下的疤痕,历史拥有痕迹,岁月拥有记忆,这些疤痕就是活脱脱的化石。就象出土文物蕴含传递着着大量的数据信息。

穿上这些破破烂烂的衣服,基本上还算是个人的外形,因为这衣服对于我充其量也只能称之为道具,如果没有这些道具作为掩饰与遮挡,那些所谓的人看到我真的把我当作怪物一样,因为恐惧而驱赶,如果那样,我又得逃亡一阵忙活一通了,我会因此又得去寻找新的栖息之地,新的狩猎场所,新的食物链,以至于不会食不果腹,饥肠辘辘。

那披肩的长发可以很好将我的面部遮掩。

我不能因为我的奇特的外表去惊扰他们,虽然我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被人类抛弃,但我长时间与大自然作斗争才逐渐发现其实我离不开这个群体,虽然我已经成为一个名副其实,实至名归的野人,我解决了饥饿与食物的问题解决了居住的问题,但我解决不了内心的孤独与寂寞,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不知道好好珍惜,当真当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莫及。才真正领悟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我把我的心迹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写在一张张纸上,写在一张张碎片上,这些文字就是一部人生启示录,每字每句,都是自己用心力心血完成。每一个文字,都是用鲜血写就,每一页泛黄的纸张上都有泪水濡湿的痕迹。这些纸张有花花绿绿的糖纸,有柔软泛黄的草纸,有各种形状缺角少棱的白纸。白天我在这些纸张上写写画画,夜里我还要到外面寻找食物。书写工具有废弃的小铅笔头,圆珠笔芯,后来还捡到一支破旧的钢笔。这些都是在堤下面的一所小学校垃圾堆里捡到的,捡到时,我如获至宝,我尽量捡些大一点的纸张,学校里的孩子们还有那里的村民们把我当成一个拾荒者,把我当成一个捡破烂的老头,虽然我才三十几岁,从肮脏的外表,蓬头垢面的样子分析我已经变成一个沧桑的老者,这些我不会向他们解释,我也没必要向他们解释,他们也不会听我解释,因为我们虽生长在同一片天空下,但我们却是两个世界的人。既使我向他们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我的遭遇,他们更不会相信在当今社会还有这样一个人像野人一样生存在他们身边,生存在这世界的最最的边缘地带。我也不会向他们诉说什么,如果说出我的遭遇一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一定会吓得他们跳起一米多高。如果向他们诉说了的传奇经历,他们既使不会跳起来,也会对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产生怀疑。我不必向他们解释什么,既使我想解释却也解释不了,因为长期与纪隔绝的野外生存,我的语言表达功能已经基本退化,现在的我已经无法用嘴巴诉说,我赖以生存的是我认为我思想还活着,我就指望着这点思想存活下去,它是我生存的唯一动力,除此之外所有的其它的都仅仅是一种奢侈。

一缕阳光从洞口乱石的缝隙里照射进来,照在我的身上,些时我正端坐在那里用用一支铅笔头在一张残缺的布满污垢的纸上信笔涂鸦写着自己的生命历程心灵故事,那阳光虽然仅仅是几缕,却把整个洞内照得明明晃晃通通亮亮。我把直射的阳光遮挡,在我的背后,那凹凸不平的洞壁上,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阴影,一个镀了金边的轮廓,看着这一个身影忽然让我想起了达摩祖师面壁修炼的情形,他的头发修长,弯弯曲曲泛着小小的波浪,他孤独地坐在那里闭目参禅,闭关修炼,一坐就是几年,最后居然把自己的影子投射到石壁上。如今我的情形仿佛也跟位印度和尚极度相似,在这洞里伏在一方破石上,轻轻书写着自己的心经,难道这也是一种修行,唯独不同的是,他在面壁,而我却是面向阳光。他是全身入静,而我却是静中有动。就象这种情形,长年累月在我的身后不知会不会也出现一个影射的身影。

我在洞内入口贴了一张纸上写:野人洞。那是在春节时,我还在洞口贴了一幅人间喜庆的对联:南条北顺财源广,东成西就人安康。这幅对联是我乞讨时经过人家门前,觉得这对联不错,就记录了下来。

为了饮水,我在河边用手近挖了个深坑,那河水通过泥沙的层层过滤就轻轻缓缓地渗了进来,那一条一条水的细流象泉源一样涌出,半天时间就渗得满满,那水清澈见底,水底的那层细沙干干净净,有的透明闪闪发光,我伏下身子想掬一把那水来饮,当我的头颅靠近那水面时我惊呆了,在水的倒影中,我被自己面部容貌吓了一跳。我发现自己披头散发,蓬头垢面,面目狰狞,这哪里还有一点人的模样,这分明就是一头野兽,一个鬼怪的模样。我被自己的面容吓到了,吓得跳了起来,我不相信那就是自己的样子,我用手认真仔细地抚摸着自己的面庞,心下喃喃,这就自己的模样吗?那肮脏的头发披肩,有的已经粘连在一起,胡须有半尺多长,脸上凹凸不平,那疤痕,如同这黄土平原上拔地而起的堤坝,如同这旷野上的沟沟岸岸,如同这田野里的畦畦畔畔。我抚摸着自己残缺不齐荒芜的脸,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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