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枇玲作为设定上的“后觉者”,莫名其妙就在上个世界被庄璐杀害,然后等她醒来时她年纪比上一个世界又老了几岁,成了政府机密部门的干部。
正常女性遇到了越穿越老的事怕是要崩溃,王枇玲脑海中却回荡着上个世界最后知道的真相“世界是个游戏”,实在没心思去注意脸上又多了几道细纹。
世界是个游戏,
“幻镜”依然在她的手上,镜中依旧是那张脸,只是变幻了时代风格的发型,又多添了几道皱纹。
刺破指间滴上鲜血,前几世发生过的事一幕幕回溯。
世界只是一个游戏,而他们这些熟悉的面孔只不过都是些拿了NPC剧本的打工仔,人物命运只是服务于这个世界,然后供玩家们亵玩。
那么就再也没办法挣脱了吗?显然不是的,王枇玲不甘心这样放任命运,联想到陈嘉颖透露出的信息,似乎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也在抗争。
他们算是什么?不管用什么去定义,说得再好听,一个游戏中的一切对于现实来说也都是梦幻泡影,在阳光之下不会存在的虚幻。
王枇玲也觉得好笑,“我思故我在”,这句遍为流传的名言揭示的是人类是无法证明自己存在的,但当一个个体在做思考的时候,在进行思考的那个个体是存在的。
那么他们这些觉醒了意识的游戏人物算什么?他们也在游戏中“思”了,他们算存在吗?
未来是看不清方向的,不过即便是看不清方向的路,王枇玲也不会自我放弃。她当然想到了这个新的世界中她既然能“重生”,其他人应该也重新开始了,她想找到其他知道更多信息的人,比如陈嘉颖。
可她现在的身份限制了她,机密部门是决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就不可能像前一个世界中Dr.Wong 的时候随意曝光,她要找到同伴就不可能通过普通媒体打寻人启事的广告。
还没等王枇玲下一步想出办法来,眼前就有个□□烦——她的手下调查到一处地下实验基地,一个女精神病学家把一群病人逼正常了,也把自己成功逼疯了。
案子交到她手上,这真是一个怪异至极的案子,在众多被揭发出来扫除掉的地下实验室里有一些违背伦理的产物是多见的,比如不合法的人类-动物基因实验、克隆人实验等等,去扫除这些地方的时候大多会看到一些触目惊心的怪物,也有拿正常人做实验祸害成怪物的,简单来说都是在祸害。有谁见过一个地下黑实验室里,把原本是疯子的病人们“祸害”正常了?除了一个个都在发脾气外,逻辑、语言能力都恢复了正常,也没有偏执没有幻想。
调查员们哭笑不得报告上来,都不知道怎么写,找茬都找不到方向,也就除了学者本人疯了。
这个精神病学家叫成傲儿。
为了这个名字,王枇玲都应该跑一趟。她一边心想成傲儿两次落点离她都还挺近,上个世界还是她的研究生呢。一边又想期望成傲儿可别是真的疯了,那就什么都问不出了。
在审讯室里一个苍白瘦脱形了的年轻女人神经质地抱着头避开光,本该精致的卷发少了人打理乱糟糟贴在头皮上,面色也极差。
王枇玲的运气还不错,成傲儿的疯只是刺激过了头,暂时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旁人跟她说话也不理解,等王枇玲到她面前时,或许是宿命的相识感,成傲儿抬起头看向了她,嘴唇颤动了起来。
“他们都在说同一件事。”成傲儿声音很轻,说得有些吃力。
王枇玲问:“他们在说什么?”
成傲儿突然又开始发抖,抚着手臂上鸡皮疙瘩,然后开始神经质地搓起手搓起胳膊。
见她又要沉浸到自己的世界,王枇玲按住了她,严肃地盯着她,“他们在说什么?”
“游戏……”
又是游戏?
“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游戏,他们是被困住的玩家,他们出不去了,被困在虚拟世界中……”成傲儿说着吓得开始流泪,她常态下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此刻却更像一个神经质的弱女子。
眼泪都溢了出来,她人又要开始抖了,却灵敏地发现,来询问她的这个女官员表情很奇怪。
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信息,她没有觉得可笑,却更像是在……深思?
成傲儿哪怕是在精神脆弱的状态下依然还有些聪明因子在,此刻她自救的心占了上乘,开始思考:“世界是个游戏”,她当时第一次从一个痊愈者口中听说的时候,她是什么表情?鄙夷,可笑,被她记录下“世界妄想”后就不屑一顾。这才是常人的反应,都是当成了可笑至极的荒唐话。而这个女官员的沉思,倒好像她不意外这句话的前提,只是因话中提炼出来的其他信息在思考。
“你相信他们说的?”成傲儿问。
王枇玲反问她:“你相信吗?”
“我一开始是不信的,可后来……”成傲儿开始打颤,“一个是病人们个个都这么说,再者就是他们竟然都痊愈了!拍片表明他们的生理结构还是损毁的,那么他们是怎么恢复精神状态的呢?这难道不是在说精神可以脱离身体存在?那人是什么?”
她抱着胳膊,“与其相信鬼怪的说法,用他们话里直接得到的信息更能解释:因为世界是个游戏,那么一切不合理就是指令出错而已。”
这好像就是在科学地证明物质世界的虚幻,从唯物论出发,反得到一个更荒谬的结论。
“如果说现实的人的意识被关进了这个世界,现实里他们变成了植物人,那么……”成傲儿颤抖地推论出来,“我们其他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能是现实的人被关进了虚幻世界里,就是一个被催眠的缸中大脑。”
常人想到这里都不会舒服,就好像在阳间有一只被插上了各种针管的大脑,而他们在虚拟的地狱里望着阴霾的天空,望不过真实的边界。
成傲儿看王枇玲已经无动于衷,偏执地盯着她看,“你信吗?你信吗?”
王枇玲没点头,在成傲儿期盼的目光下,她当然知道成傲儿最想要的是一个和她同样怀疑世界的人。
“我可以给你看一样东西。”王枇玲说。
然后她拿出了幻镜,刺破成傲儿的手指。
镜子中回溯的往事,几个世界的记忆枷锁解开,成傲儿脸色越来越白,看完后过了很久都没说话,陷入一种自闭之中。
过了一会儿却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
“你,你们……”成傲儿狂笑地按着肚子笑弯了腰,讽刺中又显露出一种自怜的悲哀,“我们,我,我也是一样的,就因为这个破游戏,每个世界设定我们是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去卑微就卑微,让我去毁灭世界我就去毁灭世界,偏偏还要以为那些事都是‘我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