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沉沉，覆水朦胧，庭院清寂无声。

阮桃跪到了正德居的庭院中，而室内原本明亮的烛火已灭，她知道，颜氏仍在气头上。

阮文越去找戚申是有原因的，阮鸿修被派去了外地，老祖母安养病体，此刻也早已入睡。而戚申在府上的关系夹着微妙，因为他的父亲于府上有恩，颜氏虽为当家主母，却并无责怪戚申的立场。

从南苑走到正德居，戚申听闻这个消息心底震撼。他不会料到阮桃白日说的帮他出了口气是用这样的法子，她为自己惹来一身俗名。桃色美人——这冠在一个女子身上算是毁了大半名声。

庭内，花影摇曳，那抹倩影略带纤弱，稀薄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将她月色的长裙镀上流光。

戚申走上前，阮桃听闻脚步声正抬头望向他。

她的肌容精致，此刻未加粉饰，一身月色睡衫，美如白玉。

戚申第一次望见这样的阮桃，她不再妩媚，而是清冽如水。

“小姐不该鲁莽行事，失了女子名声。”

“他们欺负你，便是欺负郑国公府。”

戚申望着这双桃花美眸中的坚定，一向冷硬如铁的一颗心微动。阴云掩月，夜色里，庭内只余廊下的灯笼映来微光，四周都是静悄悄的，颜氏不许下人待在庭院，也闭门谢绝人劝。

阮文越拍门喊道：“母亲，你要罚就罚我好了，让我代姐受过吧。”

阮桃道：“你回去，别吵到母亲。”

戚申走上台阶，站在紧闭的大门前俯首道：“小姐是因我而受累，请夫人放过小姐。”

室内寂然。戚申再沉声开口，颜氏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仍是严厉，“都回去，任何人来劝都无用。”

在大周，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而阮桃今日犯下错事，又引起恭王妃的不悦。屋内，颜氏心底何尝又不心痛。原本好好的一桩婚事……

戚申转身凝望阮桃，心底说不出是何滋味。夜风吹拂下，她的睡衫有些空荡，衬得她身姿纤弱。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睡衫宽大，衣襟也开得低，那胸口的春光恰似隐似现……

他微眯双目，解下外衫，步下屋檐将外衫覆在阮桃身上。

阮桃怔怔望了戚申一眼，开口说道：“你们都回去吧。”

两人自是不肯走的，得知消息的阮青珮想要赶来，却被下人拦在了院门外。

阮文越情急之下拉住阮桃的手：“姐，你起来，我来跪！”

“别闹。”阮桃甩开手，微叹，“都回去吧。”

阮文越不肯走，站到了阮桃身边。夜色如墨，头顶隐有轰隆的闷雷声，似乎要下雨了。阮文越瞧着夜色，又急匆匆走到紧闭的房门前拍门。

“母亲，天要下雨了，你别让姐跪了，让我替她受罚吧。”

等来的仍是无声寂静。

阮桃忽然“呀”了一声，眉头紧蹙。身侧，戚申关切地用眼神询问她。

阮桃抬起头，目光楚楚，“蚊虫咬我。”

身上好几处都传来痒痛，她挠了几下，更惹得被咬处传来火辣辣的瘙痒。

阮文越也脱下外衫，却是在阮桃周围四下甩弄，驱赶蚊虫。

戚申望着这样的阮桃，这瞬间只觉得她只如个孩子。

而阮文越的一番舞弄像极了醉酒发疯，阮桃望着望着，便忍不住笑出声来。明明是在受罚，他们三人却互视凝笑起来。

阮桃这一跪足足一个时辰，她双膝发麻，身上也被蚊虫叮咬出很多包。闷热的夜色中轰隆隆响起惊雷，霎时，淅淅沥沥的雨急促拍下。

戚申脸色微变，俯首道：“小姐快起来吧，雨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