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场归来后的这些日,戚申在廷尉院中也无心再专注于政务。南雀街的案子还在查,大周皇帝的震怒越烈,而他心中清楚,这一日,即将到来了。
虽然戚申无心专注于政务,但做事到底还是有条不紊,忙完一桩重案,右监史走入正厅请众人去酒肆用晚膳。
一众属吏行去京中有名的酒肆,左右监与左右平吃过饭便要抽身离开,临走时嘱咐:“别喝醉,今夜该值守的还要回院中值守,可不许趁机偷懒。”众人忙称是。
余下的人都是年轻的掾吏,也皆是各官宦子弟。酒桌上一时热闹开,众人连番劝起酒来,戚申被劝也饮了许多酒。众人闹了一场酒后便嚷着要去凝闺楼,戚申推辞,被新来的掾吏许辙拽住不让走。
许辙叫了一人来拉戚申,二话不说将他塞上马车。车已启程,三辆马车围座了一身酒气的各官宦子弟,戚申此刻只想到了地方再回郑国公府。
马车落停后,他先下车与许辙道:“你们去便是。”
“大家都一起去,你别落单。”说着,许辙还要拉他。
“少爷——”一声清脆的呼喊由身后传来。
戚申回身望,闵行立在灯火下,迟疑着瞧清了他才敢走上前来,“少爷怎么在这里?”闵行打量着凝闺楼门处衣饰艳丽的风尘女子,又瞧着戚申,面颊霎时通红。
一旁,有人嘻嘻笑着说酒话:“难怪戚兄不进去,戚兄有这么清秀的小厮,是不是好男风?”说罢,一众哄笑起来。
戚申只淡淡道:“府中有事,先行一步。”他转身与闵行往前走开。
戚申问:“有事出府?”
闵行点点头:“回少爷,小的去给老外祖烧香,跟管家告了假。”
戚申没有再问,闵行已无亲眷,原主的记忆里,他对原主是十分衷心。
他们走去街道的那头,马夫李伯瞧了瞧戚申,又望着戚申身后的凝闺楼,因身份低微,自然不敢问戚申为何会在凝闺楼。
戚申也未作解释,只上了马车,听闵行吩咐李伯启程回府。
戚申回到郑国公府时,踏入庭院,正听到一阵悦耳的嬉戏声。
女子声悦,笑音温柔。他抬眸望去,阮桃与众姐妹在夜色里嬉闹着捉萤火虫。
庭中无光,只有那抹倩影游移在深邃的夜色里。戚申却能辨见那是阮桃,也许是因为她身姿出众,这一眼,他知道是她。
而今夜阮桃与众姐妹特意命下人熄了游廊下垂挂的灯笼,如此更方便捉到萤火虫。她沉浸在夜色里,目光紧随飞扑的那只萤火虫,脚步也随之移动。转身之下,却是一头扎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酒气熏鼻,交织着成熟的男子气息。
惊退数步,阮桃辨认这依稀的高大黑影,听对面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小姐。”
“表哥回来了。”这声音听久熟悉,她知道是戚申。
他淡淡应了一声。
阮桃蹙了蹙眉:“表哥喝酒了?”
“饮了些。”
他的话总是少,寥寥几字。阮桃没有再开口,戚申从她身侧走过,在夜色里留下掠过的清风与酒气。
阮桃道:“将廊灯点燃吧。”
光明笼罩,阮青佩噘嘴道:“姐,不捉了么?”
“天色晚了,也该就寝了。”
廊下,闵行与马夫李伯打这边来,阮桃叫住闵行:“表少爷怎么满身酒气?”
“少爷是饮了酒,不过他未醉,是清醒的。”
闵行施礼离开,李伯却站在灯影下踟蹰地望着阮桃,阮桃见他神色有异,便开口:“你有话说?”
李伯垂首道:“小姐,奴才瞧见表少爷去凝闺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