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桃起身相迎,望着行入房门的那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俯身行了礼,便已换作小女儿的姿态扑入阮鸿修怀中,圈紧了她这父亲的状腰。
“桃桃好想父亲啊——”
甜腻的声音,撒娇的姿态,行入屋内的阮鸿修抿起笑来,轻拍了下阮桃的肩膀:“你真想父亲怎么舍得将我与你娘抛在府中好几年。”
阮桃昂起脑袋,朝阮鸿修俏皮一笑。
阮鸿修这才瞧见女儿的样貌,三年未见,女儿与上一次回府的那个样子已截然不同,如今的女儿亭亭玉立,花容玉肤,已是个大姑娘。他眸中闪过惊艳,却是欣慰地望了一眼颜氏,“我这两个女儿,只有桃桃最得你我的真传。”
颜氏面上一红,嗔了一眼阮鸿修。
一旁,阮桃望着爹娘的眉目传情,不禁抿起了唇角。她穿越而来的这个家庭实在是好,没有姐妹争宠,没有奇葩父母,她如今的家庭亲人和睦,父母恩爱,待她也宠若珍宝。
阮桃凝笑问:“父亲的病好了么?”
阮鸿修这时板起脸来:“往日是我对你太过纵容,才至你及笄也不回府,如今百般催你回来,你都已有十六了。”
十六又如何,该嫁人了?
阮桃正要反驳,管家程叔恰在房门外朝阮鸿修禀道:“国公爷,下人刚刚带回消息,表少爷还没有寻到。”
原本正与阮桃笑谈的阮鸿修顷刻面覆凝重:“派人继续去寻。”
颜氏在旁犹豫了片刻:“我看就不用寻了,他兴许是年纪大了,懂了事理,不愿再在我们国公府待下去了。”
“当年我答应照顾戚申,不能言而无信。”
阮桃诧异问:“是府上那个表哥?他怎么了?”
阮鸿修面色凝重,颜氏才将事情的始末说来。阮桃才知,寄养在府中的那个半分血缘关系都没有的表哥不见了。
三日前,表哥戚申学骑马时不慎从马背上坠下受了重伤,当日戚申便昏睡,大夫把脉直道他断了气,不想后半夜竟幽幽转醒,失魂落魄地吵着要回去。
回去?回他那个大邺的家?
对于这个没有血缘的表哥,阮桃也知道些情况。当年阮鸿修失足溺水,正是戚申的父亲所救。戚申的父亲原本是大邺富商,却被眼红的奸人设计陷害,临死前托人将戚申送至大周的阮府,六岁的戚申这一住便是十四年。阮鸿修为了报当年的救命恩,便尊戚申为府上的表少爷。
此刻,阮鸿修已起身随程叔出了房门。
暮色时分,府上的人带回消息,有人在城门外见着了戚申。
得知消息的阮桃脑中恍然忆起那日连绵细雨时,在关外陌上瞧见的那个被士兵押走的男子。她行去阮鸿修的正德居,暮色已临,房门内烛火通明。
阮鸿修正换了一身睡衫,见阮桃前来微有诧异:“桃桃有事么?”
“父亲,我好像见过那个表哥。”
阮桃将赶路途中的事道出,戚申身边的小厮闵行被唤来,在阮桃的询问里忙道:“对,表少爷那日穿的就是青衫。”
什么都对得相像了。
阮鸿修忙派人出城去寻,第二日夜晚,快马加鞭赶回的下人带回消息,戚申已被大邺的士兵看押,不日将会被押回大邺城内处斩。
得知这个消息,纵使身为国公爷的阮鸿修也没有办法。
从三年前的战争平息后,大邺与大周便已跌向冰渊,边关那条道是两不管的地带,先挑事的便算是赢家。大邺不许大周子民入大邺的国土,大周也下令不与大邺互通。
阮鸿修眉头深锁,前来的阮桃听闻消息,望着父亲的满面愁容,她沉思许久才问:“父亲真的想救那个表哥?”
阮鸿修皱眉道:“如今我要如何救他,我在府上的时间不多,平日你娘道他性格内敛,不爱讲话,不想如今闹出这般大的事情。”
阮鸿修抬头对程叔道:“备马车,我入宫一趟。”
“父亲——”阮桃将阮鸿修唤住,她已敛去那些女儿家的娇气,面容沉静,“三年前与大邺一战你大胜归来,在皇上跟前亲自推了封赏,便是因为不想功高盖主。若今日为了这种事去求皇上,他怎会为了我们府上一个毫无血亲的表少爷去犯这两国禁令。”
阮鸿修生生止了脚步,有些恼怒地坐在了太师椅上,“那要如何救那小子,好端端为何会跑出城门闹到大周去!”他饮了口茶,终是平复下激动,眸中懊悔不忍,“你爹我活了三十五年,如今竟真的要做一件错事了?”
阮桃望着阮鸿修眸中的不忍与忧急,袖中的手指紧紧缠绕,心中的犹豫瞬间闪过,她终是横下心道:“我可以救他……”
“桃桃说什么?”
阮桃终是不忍让这一世疼她的父亲为难,她抬头:“我有一块大邺太后的手令,可以救他。”
“你为何会与大邺扯上关系?”阮鸿修惊诧。
“五年前,大邺的太祖皇帝坠崖驾崩,当时是我给他收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