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婕妤似是认命似的往身后的靠垫上一靠，望着天顶的脖子扬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外头似有鸟鸣。

“本来以为是要捏死一只蚂蚁，谁知道是迎来一位劲敌。”

韦婕妤的侍女倒是比淑妃的侍女胆子大些，她替韦婕妤换了一碗薄荷水，闻着那清淡的香气，韦婕妤方才好些。

“奴婢斗胆说一句，那侍御虽也是四品的品阶，但说破天了也只是个下人。哪能和您比，您是正经的主子娘娘。”

韦婕妤却不似她那般乐观，她那本来姣好天真的面目忽然像是染了一层霜，显出她的冷淡与复杂来。

“赵三小姐那样的人，孤勇又谨慎，即使如今只是个下人，但谁知道日后呢。罢了，就当是多了一个姐妹吧。”

韦婕妤闲闲地说了一句，慢慢扶一扶簪，突然笑说：

“赵婕妤是给心窄的，我知道这消息都这样了，到她那儿，不定什么样呢？”

“赵娘娘的心思也的确细腻了一些，娘娘瞧着是不是去劝一劝赵娘娘的好。”

“不必，免得生是非。”

***

赵惜柔这里早就炸了锅，赵如意来的时候正听见一声清脆的瓷片落地之声。虽说圣旨暂未明发，不过赵三小姐成为福宁宫掌事大宫女的消息早不胫而走。婕妤正三品宫妃，侍御却是正四品女官。虽说女官亦服务于皇家，赵如意品阶亦低过赵惜柔，但她到底已经天子身边一等大宫女，即使赵惜柔心中万般恨毒，也不敢叫她跪。

赵如意先是笑吟吟地喊了赵惜柔一声姐姐。

这一声姐姐叫过去，连崔选侍听了都深觉不是滋味，却偏又不敢说话。赵如意深知这一对主仆都是欺软怕硬的，两人之间亦无什么话说，倒是后来赵惜柔干巴巴来了一句：

“没想到妹妹还有这层手段。”

赵如意不是个善于掩盖锋芒的人。她懂得审时度势，也愿意低头。但这人世间的风霜尚未磨灭她的锋芒。她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

“我也没想到在姐姐心中，姐妹之情就是这样的不值钱。自然了，我从小未在赵家长大，又不过一个庶出。姐姐既然觉得我碍眼，自然是要将我许嫁的。但或许是我从小未与姐姐一同长大的缘故，姐姐似乎并不知道我的脾气。”

见赵惜柔似是气血上涌，赵如意眼尾一飞，竟是不让分毫。

“我曾想过，姐姐这样的出身为何会落到这样的位分，如今倒全然明了。凭姐姐的聪明，能将一手好牌打烂实在是合乎一件情理的事。崔选侍这样的蠢货，口蜜腹剑而心肠歹毒，姐姐却信她重她。我真可惜夫人这样的聪明，竟教导出姐姐这样天真无邪的女儿。姐姐一生好命，妹妹拜服。”

她说罢，竟含笑像赵惜柔行礼。只是不知道赵惜柔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别的缘故，身体实在承受不住，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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