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洛笙凉声道。
“属下不敢违逆主上言令,事从缓急,且容属下回禀,过后自当退回血月楼,绝不再越限半步。”他等了片时,不闻洛笙许可,便斟酌着字句道:“回主上,是关于……先前您要找的人。”
眼皮微掀,余光瞧见洛笙明显一顿的身影,朔夜忙不迭解释:“是日前族人重迁时才收到的消息,属下不敢耽搁,差人探明缘由后,这才赶着来禀报主上。”
洛笙缓缓抬眸,凛厉的眼神扫过他周身,未几,淡淡道:“说。”
朔夜心头一松,双膝跪着,身体却是直了起来,只听他扬声冲外面唤道:“进来。”
洛笙起手示意他站着回话,再回眼,便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粗服男子,从屋外走了进来。此人身量不高,眉骨突出,脸庞略显瘦削,是南疆人典型的样貌特征。
说身份,不过是名普通的赤砂族人,骤见到传闻里的洛笙,不免被他年轻的模样吓了一跳,虽愣了片刻,眼中尊敬却半分未减。
在朔夜的暗示下,他微微向洛笙躬身行礼,动作极郑重恭敬:“先生。”
洛笙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朔夜知道此刻不是客套寒暄的时候,从怀中拿出当日洛笙交给他的那副小像,敬送到洛笙跟前的桌案上,回头对他道:“阿念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先生不会怪你的。”
洛笙的注意力瞬间被画卷吸引,如果风翎在场,一定会嗤笑他可笑的描摹手笔。形似神不似,全然辱没了画中人清冷如仙的风骨。
“你知道这个人?”他看着画,哑着声问道。
阿念长长顺了口气,将早已同朔夜讲过的话,再次道出:“算是还记得些。不瞒先生,先曾祖是从当年灭族之难中侥幸逃脱的,怕有天族人会忘记那场灾殃,所以将他的经历,事无巨细都告诉给了后人。是以打从我出生记事,便没少听祖父与父亲的絮絮唠叨……虽父亲也已离世许多年,但我还记得那个名字。”
“可是画上的这个人?”洛笙坐直了身子,拧眉问道。
阿念摇摇头:“无人告知过我她的长相,只是记得个名字,不知是不是先生找的那个。”
他略觉失望,但还是催促阿念往下继续:“说下去。”
阿念颔首:“之所以会提到她,是因为她身份特殊,而且名字里有个青字……曾祖说这个字跟赤砂一位先祖有关,除了极个别的族人,其他大都不会用这个字做名姓。”
自小流浪街头的洛笙,自然不知道赤砂久远前约定成俗的习风。何况姓甚名谁这等事与落魄的逃亡生活并无直接关联,幸存者生存已是不易,谁还会特意说起这些无关己的事。
不过,既然这名字这么特别,说不定巫司也知道些什么。
“去把黎戎叫来。”洛笙道。
朔夜懂了他的意思,遂转去外面找巫司黎戎。
不多时,人就被带到。前后脚跟来的,还有望月这个好事之徒。
朔夜简单将事情一述,年近五十的巫司黎戎,思索了一会儿,才支吾道:“确实有这种说法。”
洛笙见他欲言又止,出口问道:“什么人会用这个名字?”
黎戎叹口气,一种想瞒也瞒不下去的无奈:“有资格继任圣女的人。”
“圣女?”不止洛笙,哪怕是朔夜,在头一次听闻这个称谓时,一样充满了深深地疑惑。
他们生来就为复族之事奔波,自认已经对故族的事了若指掌,何曾想,还有更深层的隐秘。
“不知先生想问的,是哪一位?”黎戎主动问道。
洛笙平静地说:“苏青羽。”
黎戎的面色忽而有点古怪,洛笙应时追问:“如何?”
巫司默了默,良久后启唇:“就老朽所知,此女当是在百年前那场动乱中死去了……”
不可能!洛笙差点脱口而出,转头去看阿念,后者同样附声相和:“巫司长老说的是,她死了……据说,是被那群入侵者活活烧死在祭台上。”
洛笙搁在扶手上的掌心扣得死死地,心头有如浪涛翻涌。
修道者入境登仙可得长生不假,但从未听说有死而复生的离奇异闻。青羽入山恰在百年之间,放到当时,应该还没有踏入修行门槛。更不可能像二人说的,被烧死后又分毫无损的出现。
因此,这个所谓圣女,决计不是她。
既不是同一人,也就没有了解的必要。可不知怎么地,虽然已不抱希望,洛笙却没有就此打住谈话。
“什么是圣女?有何特别之处?”沉默半刻,他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黎戎徐徐道:“我赤砂不像其他部族血脉同承,先祖中既有寻常出身的中陆人,亦有来自异域的外邦人。至于如何演化成如今的部落,已经没人能梳理
明晰,不过族中过去一直都相传着一个秘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