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前谌西打算订回中国的机票,被非色阻止了,“反正开春后就回去参加春山婚礼的,圣诞就在伦敦陪爸爸妈妈吧。”
谌西有点纠结,“可我很想回悲山过周年啊!”
“周年?”非色疑惑了一下,转瞬反应过来,去年的圣诞谌西奔徙万里上悲山,他们成为正式的爱人,“哦,没关系……”非色轻轻的笑了一下,“以后还有无数个周年……”。
圣诞前几日,巴斯的天气变得阴冷,谌西不让非色再自己坐车去上班,每天早上起来做好早餐,两个人一起吃完,然后开车送非色去“雨夜”,由于好不容易暂时从工作中抽身出来,他时常在咖啡店找个角落坐下来,在非色工作的时候等待他、打量他,每隔大约半个小时叫一次领班特约服务,添咖啡、拿点心或者问询些别的琐碎的问题,直到领班忍无可忍下达逐客令,他才灰溜溜的从咖啡店出去,在附近街道逛一逛,挑一挑家人的圣诞礼物。
圣诞前一天,两人开车回伦敦郊外,载上父母一起去爱丁堡,今年圣诞他们家约好了在大哥家里过,忙着陪女朋友的谌沐慈和忙着工作的谌家宝大概要圣诞当天才能到爱丁堡与众人汇合。初荞前天就打了电话到巴斯,十分开心的告诉非色,爱丁堡下雪了,她衷心等待着非色过去帮她堆一个吸血鬼雪人。
离爱丁堡越近,冬天的模样越清晰,路边的树木和其他植物都不如夏天那样富有热情,显现出一种瑟缩的畏惧感,看起来有点可怜,好像不太有自信度过这个酷寒萧索的冬季似的,然而这样低落的风景让非色生出了一种莫名酸楚的亲近和熟悉,一年中大约有近一半的时间,悲山都处于类似的低落之中,全体生物在那座山上陷入忧郁期,落落寡合一整个漫长的冬季,等到大雪降下来的时候,连低落都不再有了,整个世界进入一种类似于寂灭的干净和安静,像悄无声息的安眠,更像永恒的死亡。
谌西在驾驶过程中偶尔朝副驾座上的非色看一眼,他家小鹿最近不太有精神,虽然因为春山要结婚的事情振奋了一阵儿,但大多数时候显得沉闷,似乎也说不上不开心,但就是让人觉得不太有活力。谌西看看他,轻声问:“想悲山了?”非色闻言惊讶又迷惘的看了谌西一眼,“你怎么知道呢?”他轻轻的发出带笑的声音,“好像我想什么你都会知道啊?……”“当然了。”谌西伸过左手拍拍他的肩头,“冬天一过,春天就很快来了,我还没有见识过悲山的春天是什么样子呢,到时候你得带我去摘野菜……春山说,春天的时候山上有很多野菜长出来。”
“真的吗?”后排的谌妈妈快乐的插话道:“我小时候跟父母回国内老家的时候,也去山上摘过野菜,云南的山野可真漂亮,春天的时候各种花都开了,我的爷爷奶奶还在院子里种了罂粟花,他们没有什么坏用途,就是觉得好看才种的,我也觉得好看极了……”非色微笑听谌妈妈的话,突然想到,“啊,等春天来了,爸爸妈妈也可以跟我和Ian一起回施南啊?”
“真的么!”谌妈妈带上了兴奋的神色,转瞬想到谌父春季学期大约是没有时间外出的,叹口气说等下次有机会再去吧。非色笑说,好,等你们有空,随时可以的……
因为雪的点缀,爱丁堡的圣诞显得格外有味道,多彩的街道,温暖的小店,欢笑的人群,非色心想原来雪也是有着两面性的,落在爱丁堡的时候这么热闹,落在悲山的时候却那么寂寥。
谌西和非色陪着爸爸妈妈在爱丁堡公寓里逗留了一个下午,待大哥大嫂在城里购置了一些食物和日常用品后,一家子便驾车赶往乡下,大哥前两年买的新房屋在城市郊外不太远的地段,一个幽静、树木挺拔、北风呼啸的类似小庄园的小镇,白雪覆盖其上,整个小镇看着有一种童话般的虚拟感,今年圣诞谌西全家将在这里度过,房子装修好差不多一年,看上去宽敞簇新明亮,非色穿着谌西新买的火红色大毛衣,站在落地窗前,凝视外面被白雪覆盖的树木和人行小道,还有风的行踪,以及它在雪地里放肆留下的痕迹,内心里仍觉得是热闹的,哪怕目之所及,这座房屋外了无人迹,也没有看到任何活动的物种,但这种静和悲山的静还是不一样,这种静是友好、无害的,没有攻击性,而悲山的静是有杀气的,是恐怖戏剧里用来烘托高潮的那一段无声铺垫。
何况爱丁堡郊外的安静只是相对的,在谌家这个封闭起来的室内空间里,初荞的兴奋从平安夜一直持续到圣诞当天,一是因为等待礼物的心情,二是因为非色的到来,小姑娘几乎一刻不停的黏着非色,让他陪她堆雪人,拿着雪球互相丢来丢去,谌西主动参加到他们的雪球大战中,被初荞和非色齐心协力砸到睁不开双眼,他最终倒在雪地里,狠狠喘着气,精疲力竭。非色笑着弯腰跪在他身边,抚摸一下他头顶的黑发,“你被我们俘虏了,大兵!”。这时初荞抱了一大帽兜雪撒在小叔叔的脸上,大笑着跳开,非色赶忙俯身去抹开谌西脸上的雪,露出一双微张的唇,挺拔的鼻梁,起伏的鼻息,深深的眉骨,漆黑的眼睛,此时,这双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双眸晶亮,仿佛被雪色镀过一层银质的流光,非色心悸的转开了自己的视线,一会儿又忍不住转回去,谌西仍然目不转睛,静静看着他……“你,起来吧…”非色有点莫名的羞涩和无措,“雪地里太凉了。”
“你可能不知道……”谌西忽然低声说:“我曾想过,有一天我和你一起埋在雪里。”非色愣了一下,谌西却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就连悲山,积雪也不是终年不化的。”非色此时不太愿意去想那“有一天”,他垂下眼睫,小小的开玩笑:“那只有去南极?”“南极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谌西微笑一下,“我说过爱丁堡是我的圣地,其实悲山也是啊,只不过悲山更像一个幻境,非色,如果不是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见过你了,第一次上悲山重新见到你的那天,我都要忍不住以为你是精灵、山妖…什么的,反正是某种超凡的物种……”他低低的笑起来,“直到第二次上悲山,在山上第一次跟你作蔼,那种梦幻感才慢慢慢慢淡下去……你知道吗?作蔼的时候,你好像才从妖转化成人,你会疼痛,会…SHENGLUE…露出又欢喜又无耻的样子……”谌西微闭上眼睛,仿佛陷进了回忆,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我太喜欢你的贪婪了,非色,你不知道那对我来说,有多迷人。”
非色有点震惊的回头望着谌西,不敢相信他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仍有闲暇对他煽情,他不动声色的移动了一下身体,挡住谌西腰夸部位,伸出手在对方双推之间摸索了一下,“你发卿了。”非色音调平稳的说:“硬得像武器。”他微微顿了一下,问:“到底谁更机可?”
谌西重新睁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笑容隐了去,显得有点肃穆,就这样几十秒过去,非色无法忍受的想爬起身来,谌西却迅速伸手把他勾回原来的位置,并提出无理要求,“亲我一下。”“在这儿?”非色脸烧了烧,“初荞就在不远处,家人从卧房也看得见。”“没事。”谌西说:“只是亲一下而已。”非色迟疑了一会,最终妥协,迅速俯身在谌西嘴唇上碰了一碰,抬起头来脸立即红了,初荞站在对面叉腰看着他们,大声质问:“非色,你在干什么?”“没什么。”谌西懒洋洋的笑了一声,“给俘虏的一点优待罢了。”他慢慢坐起身,在非色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道:“晚上才是武器真正出鞘的时刻,不过我真的很想在雪地里射你,宝贝。”
一场雪战过后,导致的结果是非色整个圣诞节的白天都过得动荡不安,那个一语双关的“射”字令他浑身燥热,他甚至想象了一下在雪地行房的可行性有多高,不得不说有点惊悚,如果是悲山那样的低温环境,武器一旦亮出,很有冻坏的可能,那些本该喷溅的业体大概也会被冻成冰状的固体,虽说摩擦可以生热……天啊,我到底在想些什么?非色愤懑的瞪了始作俑者两眼,对方投来的目光中充满了狡黠的笑意。
晚餐的食物过于丰盛,除了火鸡,为了照顾大家的口味,依然有中国菜和日本菜,非色面对满桌菜色吃得有点心不在焉,谌西注意到这一点,挑选各种食物不动声色的装满了他面前的餐盘,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吃完它们。”
谌家宝从自己的食物中抬起头来,替非色反抗道:“你把非色当猪养吗?”谌西瞪她一眼,“闭嘴。”谌妈妈站在谌西一边,道:“非色是应该多吃点儿,不过,可以挑自己喜欢的……”“我挑的就是他喜欢的。”谌西说,一边又催促非色:“快吃啊。”
非色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努力的吃,中途谌西又突然俯低了头,跟他耳语,“吃完晚上有奖励哦。”非色不无惊惧的瞧了他一眼,心猿意马的继续跟餐盘里的食物斗争。
晚餐之后一家人按惯例坐在一块儿聊了会天,大家七嘴八舌说了各自生活中遇到的一些趣事,谌家宝和谌沐慈两个活跃分子恨不得充当起演说家的角色,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十分开心。好不容易熬到睡觉时间,终于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了,非色把房间门掩上,想了一下,又落了锁,转回头,谌西正笑盈盈的望着他,非色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笑什么?”“没什么。”谌西笑意更浓了,“门反锁好了吗?”非色咕噜道:“要不我再拧一下试试……”“嗯,没关系……”谌西把非色勾到自己身边,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两人窝在同一张单人沙发里,慵懒、放松而亲昵,谌西抓住非色的手,放在掌心,轻轻用力揉捏,一会儿伸过去摸了摸他的肚子,笑着问:“吃饱了吗?”“你说呢?”非色有点恼怒的盯他一眼,“满满一盘食物!”“你得积存点热量。”谌西笑起来,“再稍稍过一会儿,等爸爸妈妈他们全都睡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非色惊讶的张大嘴,“要出去啊?”他不太满意的拧了下身子,“我以为晚上……”“你以为晚上什么?”谌西把头埋在他后颈上磨蹭了一下,又轻轻的哈着热气,发出轻轻的笑声,“你可以继续以为。”
他们在出门之前迅速洗了个热水澡,谌西找出最厚的户外长羽绒衣把非色裹起来,自己也套上冲锋衣,又给非色系了围巾,戴上口罩和帽子,“你到底打算做什么?”非色看到镜中的自己,有点想笑,“出门打劫么?”“我不会带你去干犯罪的勾当。”谌西拉他手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出门,“跟我来就知道了。”他们摸黑走了一段路,非色没什么方向感,只顾跟着谌西走,谌西倒是熟悉的样子,一路目的明确、毫不停顿的冲着某个方向行进,他们穿过一段相对宽敞的人行道,拐进一截小路,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出现一个类似小山丘的平缓坡地,从他们来的方向看,缓坡的正面是一片不算矮小的灌木丛,缓坡的背面却平整而宽阔,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大概下面原本是一块大大的草坪,路灯在远处,微微的光影下是一片无限延伸般幽深的雪地,事实上它延伸的方向的确应该是一片荒野,因为非色听见了风吹过荒野发出的特有的空旷回响。
谌西拉住非色在缓坡背面停下来,转头看看非色,“虽然这里不是最理想之地,但是还好,积雪够厚,风吹不过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光线也刚好,够我看清你贪婪的表情。”非色这时当然明白了谌西此行的目的,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某种冲击,但是说不清这冲击是哪一种况味,该为此震惊还是为此兴奋?为此愤怒还是为此窃喜?好像都有一点,非色神情复杂的看了谌西一眼,轻声道:“会冻僵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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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蓄谋已久的雪地野战前后持续了近二十分钟,得到释放的身体有短暂的脱力感,因此,他们跌躺雪地稍事休息后,才整理好衣服,慢慢返回大哥的家,半夜投青的一点紧张刺激感加上圆满成事的一点满足感,让非色躁动不安了一天的心得以安稳,□□的倦怠带来精神的平静,回到卧房重新洗过澡,两人倒下便暖烘烘的睡过去,从出门到返回家中的整个过程,竟然丝毫没有受到冰天雪地的威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