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蹄髈被端了上来，青椒炒莴笋放在一边，最中间还摆着一盘蒸饺，透过半透明的饺子皮，可以看见里头的猪肉块。

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看了看自己碗碟里的饭菜，又看了看桌上正中央的菜品，没有一个人先举起筷子。

纪川敲敲桌子，对他们突如其来的矜持很不适应：“怎么了？吃啊。”

“我在减肥。”杨衔秋将卤蹄膀朝沈希音的方向挪了挪，“你吃吧。”

“我早饭吃太多，不饿。”卢一鸣将蒸饺推给沈希音，“你吃吧。”

他俩再一次露出殷勤且亲切的笑容来，这回让沈希音联想到年夜饭餐桌上的叔叔婶婶。他疑惑的看着向来饭量大的两人将菜都朝自己这里堆，一时之间搞不清他们到底想干嘛。

“我不吃这些。”沈希音说，“而且我也吃不掉这么多。”

“你刚刚不还说自己不挑食的吗？”卢一鸣试图识破沈希音的谎言，并暗示了重点，“这顿饭是纪川请，不吃白不吃。”

见他不停朝自己眨眼睛，沈希音哭笑不得：“真的不用，我又不是宠物猪。”

“但你要多吃点，不然运动会那么消耗体力，万一你撑不住，那可怎么办。”

“三分钟前你们不还在说，运动会是下个星期开吗？而且只是催眠后在梦中体验运动会，又不用真的百米冲刺或者铁人三项，对身体完全没有要求啊。”

“也不能这么说。”开口的人变成了纪川，他将那盘青椒炒莴笋放到沈希音的面前，撤走了卤蹄髈，“这太腻了，你应该吃不惯——虽然是由精神连接仪器为辅助的梦中活动，但消耗的毕竟是你自己的精力。很多新人在第一年参加时没有注意，最后会出现跳高刚起步就消失、游泳快到终点夺下第一时因为脑力消耗过大而被强行回归现实的状况。“

沈希音愣愣的看着桌上唯一一盘素菜，顿时觉得自己的脸色也和它们一样绿：“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我有点后悔报名了。”

“本中心不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出售后悔药，做决定前请认真考虑。”纪川微笑道，“答应了就不能反悔的。”

沈希音愤愤的夹起一筷莴笋：“你根本就是存心骗我，明知道我不擅长体育，就告诉我只是由精神连接仪器进行梦中场景对接，不需要花费体力。现在我报了名，你又说还有这么多意外情况。”

纪川被他翻了个白眼，却半点不见生气，只依旧好脾气的说话：“凡事不能光靠我告诉你消息啊，你总得学会自己去确认消息的真假和隐藏条件。况且你自己也说了，之前在梦中梦见过要参加这样的运动会，现在不就是梦境成真了？”

“那我还梦到自己拳打研究局，脚踢康复机构，替咨询中心夺下成立之后的首金。”沈希音嚼着菜，含糊道，“你觉得这也能成真吗？”

“这个我知道。”杨衔秋适时的插话，“一般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你看，比如你上学的时候梦到自己考了满分，但其实拿到试卷一看，是不及格。”

她说的这事，沈希音倒还真是经历过，并且因为被亲爹追着打而印象深刻。可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依旧表示否定：“你说的这只是偶然情况。总之，我小学三年级后就不会相信这种话了。”

纪川笑道：“其实这个是有科学统计的，是真的。”

听他这么一说，沈希音的鼻子都皱了起来，似乎很沮丧的样子：“那我怎么办，我还指望这次能赢呢。毕竟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在运动会项目里赢过一次。”

“噗嗤”一声，是杨衔秋憋不住笑，就连卢一鸣也跟着她一起在一旁乐呵：“你连他这种随口乱诌的鬼话都相信？你还不如三年级小学生呢。”

她这样一说，沈希音才猛然发觉自己对于纪川的确是太过信任了。明明在接收其他人的消息时，他都会认真思索后再确认是否符合常理或是正确，可偏偏话一从纪川口中说出，他的判断系统就像是全部封闭一般，只一股脑的以为纪川说的都是对的，纪川绝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开玩笑。

他在善意的哄笑声中盯向纪川，正对上纪川笑意盈盈的双眼，心头那股气焰立刻就像被泡沫覆盖住一层，烧的不那样旺盛了，可远看仍然是热烈的明火：“我就不该相信你。”

纪川神色不改：“但我真的觉得你会赢。”

沈希音一时语塞：······

纪川得寸进尺，追问道：“你不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