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北霄就像一根杆子一样杵在观云的右后侧,观云坐在桌前,盯着周管家刚刚派人送到别院的满桌饭菜,竟是半点胃口也无。
只因这北霄满脑子都是贵贱之别,主仆之分。让他坐下一起吃,他不肯,让他回去休息,他也不干,非要留在观云身旁侍候着。
“北霄!”观云叫道。
北霄愣了一下,他对这个新名字还不是很熟悉,一时反应不出观云叫的就是自己,“主子有事尽管吩咐!”
“我对你很不满意!”观云唉声叹气道。
北霄当即跪了下来,“小人若是有什么地方伺候不周,主子尽管责罚!”
观云见北霄跪下了,立刻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她知道北霄很固执,于是只好威胁道:“你要是不起来,那我也跪下了。”她说着,竟真的屈起了膝。
北霄见观云真的要跪下,立刻站了起来,“小人知错,请主子责罚!”
“要不我怎么说你不听话呢!我让你别叫自己小人,也别叫我主子,你不肯听。我让你坐下陪我一起吃饭,你还是不肯听。我让你回去休息一会儿,你竟然还是不听。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哪有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吃着一个看着的道理。而且这世界上,也没有谁生来就是主人,谁生来就是奴仆的道理,这个道理,你能明白吗?”观云苦口婆心地劝道。
北霄摇摇头,“小……北霄确实不明白,还望姑娘莫怪!”
观云见北霄终于改了称呼,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也就散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吗?”
北霄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凳子,“北霄不敢,姑娘是国师府的贵宾,我万不能同姑娘平起平坐!”
观云一情急,也忘了男女之别,她伸手压着北霄的肩膀,把他强行按到了凳子上。
当观云碰到北霄的肩膀时,北霄全身像是过了电一般,竟有一种酥麻之感,他只好坐下,紧张地不敢乱动。
观云连忙缩了手,“抱歉!”
北霄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坐着,“不敢。”
“总之,这别院关上门,左右不过你我两个,你为什么不能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呢!这样你我都可以轻松一点。”观云笑着给北霄夹菜。
北霄竟然也浅浅地笑了,观云还记得自己六百年前见过的北霄,那时的他,身披战甲,威风凛凛,有着睥睨群雄,舍我其谁的气魄;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是眸色清浅,静如深潭。这个人的前世今生,一个像火,一个似水。
北霄衣衫单薄,他个子很高,但却身形消瘦,想来他在这国师府过得并不顺遂,吃不饱也穿不暖。
在观云的强制下,她和北霄把一桌饭菜,全部分食完毕,她想,下顿该让管家少送一些,这样不会撑着,也不会浪费。
北霄在国师府整整十五年,这一餐饭却是他在府中吃过的第一顿饱饭,想不到,给了他饱食之恩的人,竟是一位刚刚相识的姑娘。
观云觉得北霄的神色有点不对,她想,是不是她把北霄撑着了,她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不该逼你吃那么多,你是不是有点难受!”
北霄回过神来,立刻站了起来,“回姑娘话,没有,多谢姑娘赐饭之恩!”
观云见北霄又与她恭敬疏离起来,心想,也不急于这一时,假以时日,自己一定能把他这一身的陈规陋习改掉。
第二天,观云被国君召进了皇宫,北霄一个人留在了别院。
原来揭榜求雨的人,不止观云一个,还有很多自称修行之人,都住在不同大人的府中,住在国师府的人,却只有她一个。国师自称身 体有恙,他深居简出,已经有半年不理政事了,就连今日的宴会也未曾露面。这住进国师府的要求,是观云主动提的,但她没想到国师竟然答应了。
观云敢揭下皇榜,自然是不担心自己会被处罚,因为她现在身负北霄的龙元,想来呼风唤雨不过小事一桩了。
国君问观云,何时可以开坛作法,观云说她只需七日准备便可。
这番言论可把其他揭榜求雨之人吓坏了,本来他们预计着先骗吃骗喝一段日子,这回计划全泡汤了。如果观云下不出雨来,七日之后,国君一定会催促其他人;如果观云下出雨来,那么到时,剩下的人都会成为无用之人,被赶走。
于是,所有人都回答只需七日便可,国君龙颜大悦,到时只需准备一场法事,谁能下出雨来,谁就可以得到甘霖国天师的称号,留在国都永享富贵。
观云实在不习惯朝堂这种场合,她一心想着赶紧回国师府。
到了中午,观云才终于解放,她回到国师府,走进了别院,院子里却空无一人,“北霄!”观云叫了几声,但是根本没有人应答。
这时,从矮墙另一侧伸出的梨树上,竟突然挂了一个小姑娘,她一袭青衣,长相婉约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