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踏白是第二回见到容华的面色阴鸷成这样,上一回瞧见,是借着月光,他手刃刘芳的时候。
几乎是司仪下令拿下容华的一刹那,花府四周涌出了一批蒙面人,杀到容华面前将他护住。
“好哇,”司仪冷笑道,“容华,你私下养了不少好狗嘛。单凭这项,你纵有千张嘴,此时也说不清了!”
容华亦是冷笑,俊美的面容上带着某种决绝:“咱们在宫里当差的,伴君如伴虎,防着点是应该的。张公公,你不也是吗?”
司仪脸色微变:“容华,你别想攀诬杂家!来人,快把他拿下!”
现场登时一片大乱,宫里来的侍卫很快将容华包围,容华嘲讽地扯动嘴角,挥手命令自己的人应敌。慌乱中,许多宾客仓皇闪避,花家的护卫也急急忙忙地赶来护主。花闻人已离场,花家人中唯一能出手的只有江踏白。
但当她交代完花折葵照看李落烟之后,再回头,容华早已趁乱逃走。
花折葵急道:“踏白,这里交给我,宫里来人多,想必花家外头也候着一些,容华跑不出去,定还在花家内。你去抓他,我们可不能让嫂子一过门就受这等委屈。”
江踏白自然是比宫里的侍卫更熟悉花家,想要找出容华,她的确是不二人选。
因此她几乎是在场第一个出发找容华的人,翻遍花家上下,最终在花家庭院的假山暗处捕捉到了一抹锦衣的身影。
容华身边仅有一人护卫他,见到江踏白前来,想也不想拼死出招对付。可面对麒麟剑与离魂剑法加身的江踏白,悬殊实在太大,纵然是容华这样的普通人,也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毫无胜算。
在护卫软软倒下的时候,容华没有逃,只是平静地望着江踏白:“江湖人,放我一条生路。当初是杂家放你一马,你才有今日的。”他提起了当日射杀刘芳之事,那当头一箭,是他偏移了目标,她才活下来的。
江踏白却淡笑:“我花家大嫂被你下毒,你说我能不能放你?”
容华面色又是一沉:“杂家没做过的事,是不会认的。”
“杀了刘芳之事,你对外不也不认吗?”
“那是为长久之计,如今我与你们花家无仇无怨,何必来搅这趟浑水!”
“我以为容大人你是谋篇布局,想变着法子灭我这个活口。”
“杂家若有此心,你早活不到今日!江湖人,你怎么不想想,那来做司仪的张公公怎么就这么巧会诊脉,怎么一眼看出刘小姐中毒?若是杂家下毒,为何花大人没事?”容华逼视着她,“杂家想谋篇布局,绝不会是这样漏洞百出的败局!这一切,除了宫里那位娘娘的手笔,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了。江湖人,你想清楚,与其揪着我不放,不如去关注关注花家其他人的安危。”如若真是太后手笔,那么花家其他人……花不魄与花折葵自然无恙,但萧远之与李落烟……
江踏白目光一凛。
“江湖人,杂家可以对天发誓,若此事是我所为,我定不得好死,下辈子仍给刘芳当牛做马!”容华发完毒誓,凝视着江踏白,“我求你,我想要的,只是一条生路而已……”
江踏白看了他片刻,终是作罢,飞快往婚礼现场赶去。
下雨的街道,阴冷又潮湿,要追踪一个人就更难了,容华感谢上天给自己这样好的机会,终是通过狗洞逃出生天。
他在京城有悄悄置办的小宅邸,里头有又聋又哑的老仆人打理,几处钱庄都有积蓄,他还有几个认识的朋友……离开皇宫,他可以过更好的日子!这一切,早在太后默许刘芳之死时,他便开始筹谋了,他知道,自己终将迎来这样的一天。太后不会真心信任任何一人,万幸他从来也没有真正忠于她。
容华淋着雨走在小巷里,表情却比在宫中当差轻松得多,思考着太后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除掉他。
是皇帝私下召见他,暗示夺权想要他相助开始?是宫里几位大人向他送礼开始?还是他效仿刘芳在她的藕粉里下慢性毒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