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波……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她曾在闽地的一个小村庄见过海,一眼看不到头。赤脚踏入海水中,白色的浪花夹杂着海水的咸味袭来时,那股清凉舒快便会从脚底迅速蔓延开来。海浪肆意地翻涌,真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止无休,无穷无尽。
春至人间花弄色,握雨携云忘九霄。
“江师妹,听说你病了,怎么还在这里吹风?”一袭红衣的林馥梅,笑吟吟地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走向她,“喏,这是刚熬好的姜汤,趁热喝。”
“多谢师姐,”她接过姜汤,看着眼前的风景,“这里挺好的,风也不算大。”此处就在悬崖旁边,看着凶险,但她习惯来这里了,便不觉得有什么。
“快,趁热喝,”林馥梅催促她,“早点好起来,别让师傅担心。”
她笑了笑,也无须勺子了,直接端着碗一口气饮尽。热乎乎,甜丝丝的姜汤,真是好喝。林馥梅看她将汤饮尽了,目光轻轻落在了她的拇指上。
“师妹,未央宫的掌门戒,真是不错……”
她举起自己的左手,苦笑道:“师傅硬塞给我的。师姐如果想要的话,拿去好了。”
“当真?”没想到林馥梅眼睛微微地发亮了起来。
她一怔,笑着打圆场:“可惜摘不掉。师傅为我戴上时,就封入了相当的内力。如果功力不能有所大成,是摘不下来的。”
“摘不掉的话,将那手指剁下来就好了。”
她心中一惊,抬眼却瞧见了林馥梅眼里藏不住的阴冷。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依旧勉力维持着笑脸:“师姐别开玩笑了。”
林馥梅却步步紧逼:“江师妹觉得我只是开玩笑吗?”
她脸色发白:“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说了,要你的手指,”林馥梅笑着,竟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扔给她,“是你自己剁,还是我来动手?”
她眼中风云暗涌,终于回归平静。她早就该明白,她的这位大师姐一向要强,是绝容不下她的。她暗自调息,却发现体内提不起一丝内力来,看来那碗姜汤里早就做了手脚。
她只得无奈道:“师姐,就算我剁下手指,你也不会让我活命吧。”
“我林馥梅对天发誓,只要你给我掌门戒,我就放过你。”
“是吗……”她闻言,慢慢弯腰捡起了匕首,对着林馥梅虚弱一笑,“可是师姐,我怕疼,要不……你来帮我剁吧?”她将匕首的把柄对着她。
“好阿。”林馥梅满口应下,走向她。这样轻松,该是料定被压制内力的她毫无还手之力吧。可,林馥梅没有想到,就在她走近要接过匕首时,这个看似无力的小师妹手腕一翻,竟对着她的面门掷出匕首。
她避得及时,却还是叫匕首划伤了脸。
“真是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她状似无辜地笑了笑。
林馥梅向来爱护脸蛋,此时被她以匕首划伤,顿时面目狰狞了起来:“你这条疯狗!”她目光含恨,竟以“踏花归人”对付她,一掌将她拍落悬崖。
“既然不识相,那就去死吧!拿死人的东西,那可容易得多。”
失重感猛地袭来,心在剧烈地跳动着,她却浑身失去力气,想喊却喊不出声音。眼前白雾朦胧,她什么都瞧不清,有一滴不甘的泪在她眼角滑落。
不!不该是这样!
“踏白。”却有一个人的声音,好似自天外传来,清清楚楚地钻入她的耳中,似在抚慰。
她呜咽一声,回应她的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你做噩梦了,别怕。”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角。
好温柔的声音,好温暖的怀抱。她倦极了,贪恋这样难得的暖意,往这个怀抱里缩了又缩,摸索着抓住了一方衣角,方又安心睡去。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的身后,再也不是万丈悬崖。
这样……真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