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身以幻境引诱他,趁机为之。但齐公子是灵力后人,本可以凭体内残存的一丝灵力将黑身逼走,但他不知为何,最后选择了接纳黑身,成为了黑身的宿主。”
“他、他疯了吗?”
离魂白身幽幽道:“吾主,你可知黑身造了什么幻境来诱骗他?那一次,它将齐公子变成了弑母罪人,让他痛不欲生。并且……自它宿于齐公子之后,每次只要齐公子入梦,弑母幻境就会再度上演。”
“也就是说……他每晚都要遭弑母幻境的折磨。”江踏白喃喃道。她是跟他一起去了桃花源的人,她比谁都了解,齐笑的母亲杨溁在他心目中的重要位置,才能让他甘愿冒险,入桃花源为母亲还愿。他却在每晚的梦境中,被黑身蛊惑,成为不仁不孝的弑母罪人……对他来说,该是何等痛苦!
“吾主,你是否想见见他?”
江踏白一愣:“但他已经走了……”
“吾的意思是梦中相见。吾与黑身本为一体,既然齐公子接纳黑身,成为黑身之主,那么你与他便可借助吾的力量在梦中相见。”
江踏白垂下眼帘长叹了一声,忽然向后一倒,再次将自己埋在被褥之间。
“大白,我真讨厌他,”她轻轻说道,没等离魂白身回话,她又接着道,“讨厌他什么事都自作主张,就好似全世界只有他齐笑才能帮我。最讨厌他一面气我,一面又让我欠下他无数人情……”
离魂白身连忙道:“吾主,以吾百年来的经验来看,欠人情实在不好。”
“这还需你来说?”江踏白说着,用力捶了一下床,“梦中相见是吧?可以,见就见,尽管放马过来!”
“……吾主,吾多嘴提醒一句,你是去好好沟通的,不是去梦中打架的。”
“大白,你再啰嗦一句,我就熬夜三天,不睡了!”
离魂白身只得讪讪闭嘴,它轻飘飘地来到她身边,抬起手向她眉心注入灵犀一点:“吾主,若遇变故,吾的灵犀将带你回来。”说罢,那灵犀一点便在她眉心发热,转瞬间将她带入梦境。
江踏白脑袋空白了片刻,发现自己处于在黑暗中,亏得离魂白身的灵犀一点,才让她想起她入梦的目的。对,她要去齐笑的梦里见他,去见那个最后在她面上留下血色印迹的讨厌的男人。
眼前忽然出现一座发白光的桥,江踏白只觉这就是白身幻化而成的,要指引她前行到达另一梦境。于是她走上了桥,向眼前无边的黑暗前行。从桥上走下来时,她发现眼前的景色模糊了半晌,几度变化,终于稳定。身后的桥一点点消失了,眼前是一片山清水秀的绝美风光,是她曾经到过的……桃花源。
“阿笑?阿笑?跑哪去了这孩子。”她听到一声声的呼唤。
她认出了这个声音,是桃花源主人,齐笑的祖父杨宽。
她看到这个杨宽比之前所见年轻了不少,身体状态好像很不错,一边喊齐笑的名字,一边在桃花源里走动,也无须人来搀扶。
忽然,他瞥见了江踏白,于是大步朝她走来:“踏白呀,你可有看见阿笑?你与他素来要好,能不能帮老夫找找看?”
江踏白呆了呆,不知是她与杨宽曾打过照面,还是齐笑的意识所为,眼前这个杨宽竟对她很熟悉的样子,像是这梦里本来就该有她似的。
于是她试探说道:“杨老前辈,你这么急着找他做什么呢?”
“嗨,不是老夫急着找他,是阿溁。阿溁新做了几样热乎乎的糕点,要叫他来尝尝呢。踏白,你能否帮老夫这个忙?”
“当然、当然。”她连忙四处走动了起来。
她想,这一切大概是齐笑心底最美好的心愿的一种投射。梦中他在桃花源与母亲、祖父一起生活着,这种安安静静的幸福,只有经历过幻灭的他才能明白其珍贵。
她在桃花源走了大半圈,终于在桃源神树下发现了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背对江踏白侧卧着,桃花落了他半身,他却不曾抖落分毫,似乎是在神树下安心睡着了。江踏白只觉得背影像极了齐笑,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同。她走近了,轻轻地喊了一声以确认:“齐笑。”
侧卧的人被她的声音叫醒,坐起身子,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回头看她。
江踏白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呆住了。
偌大桃花树下,身着白衣的是谁家少年?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漆黑如夜的眼,斜飞入鬓的眉,色调过于苍白的唇,嘴边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双黑眸带着三分冷峻与戒备望向她,少年眉间慢慢拢了起来:“你是谁?找我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