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踏白回到花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杜小小的一番话至今让她无法平静。她索性不往屋里走,而是去了花府的庭院。庭院里有一汪池水,水波粼粼,月下这么一看,倒与方才码头的江景有那么几分相似。
她在池边盘腿坐下,随手摘了身边的一朵说不上名来的花,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将花瓣一片片撕碎,扔进池塘喂鱼。
她想到杜小小所说之计,大后天是曹太后生辰,曹太后此人与历任太后不同,她出身民间,最爱看民间的杂耍、戏班。因此从一早开始,便会有许多人出入皇宫,除了送贺礼的大臣家奴,更多的是民间杂耍班子。若要混入皇宫,此时乃是绝佳时机。
依小小所言,他们已经与刘芳身边的近身太监,一个叫“小卓子”的人搭上了线,届时会他们发一个入宫牌,让他们作为杂耍班子进宫。
“那人为什么会同意让你们混进去?若你们是刺客,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杜小小,你们可别是中了刘芳的计!”她就怕杜小小一行人心思单纯,被宫中人所骗。
杜小小却道,小卓子的亲哥哥就是丐帮的三师兄,小卓子入宫前,与这个哥哥关系最好,多半不会骗他们。再者,他们此番想要进宫,是以“想见见世面”为由。
江踏白不可思议:“那个小卓子真信了?”
“信不信不重要,”杜小小一本正经地说道,“最重要的是,我们给了他不少钱,他不信也得信。”
江踏白回想起杜小小这话,不由得感叹:“这帮人还真是不可靠阿……”
“谁不可靠?”
这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朵响起时,江踏白吓了好大一跳,差点就失足掉进花家池塘。她满脸哀怨地扭头,责怪了起来:“我说,你是鬼吗,走路没声的。”
身后的齐笑长发披散,唇色惨淡,又身着白衣,外批白裘,更可怕的是还面无表情。如此深夜,突然撞见了,可不得被吓一跳的?
齐笑眉头一皱:“怎么这么晚回来?”
“那你这么晚不睡觉,来庭院做什么?”
齐笑挑了挑眉:“是我先问的你。”
江踏白反唇相讥:“我便一定要回答吗?”
“你大可沉默,”齐笑不怒反笑,这笑一出现就叫江踏白有些发毛,“踏白,你失踪了大半天,现在回来浑身湿漉漉的,身上还染着酒味。究竟是去见了谁,做了什么,甚至直到刚才还念念不忘……我,很好奇。”齐笑一边说着一边逼近,甚至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风将她的长发半干,此时张牙舞爪的,有几缕飘到她脸上,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抬手欲理,齐笑却先她一步,当他冰冷的手从她的额角开始,慢慢将她的长发往耳后梳理的时候,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总觉得这手是想一路向下,来到她的脖间,顺便把她掐死了事。
“整理头发这种事……我自己可以来的。齐笑,我、我没喝多,喝还没一坛,没醉,真的。”她小心翼翼道。
“是吗?”他黑眸无笑,极度平静地看进她眼里,让她无限心虚。
“我……我只不过是跟几个京城里认识的老朋友叙旧而已。”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挪着身体往后退。
谁知齐笑却也跟着近身:“噢?叙旧?叙旧需要特意避开花家?”
“我没有特意避开。”她再退。
他再追:“那就是在特意避开我了?”
“没、没有。”他这人一旦贴近了,就总会说出点吓她的话,她可是一点也不喜欢。因此她努力地想拉开与齐笑的距离,此时又再退一段,撑着身体的手却突然碰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她一呆,将手中抓到的
东西拿到眼前一看,只见一只通体墨绿的青蛙与她四面相对,甚至还张嘴“呱”了一声。
她面色剧变,大叫一声,飞快地将手中之物扔得老远,头一回主动靠近了齐笑——抓过青蛙的手在他白衣上使劲地蹭了又蹭。
齐笑失笑道:“原来你怕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