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踏白在明月楼靠窗的位置坐了许久,桌前三碟小菜,两壶美酒,她在等人。
自打花不魄对她说了那一番话,并且之后绝口不提容华其人,她便开始闷闷不乐了。一来,那话表明了花家的坚定立场,他们是绝不可能让她入宫去取夜明珠的。二来,齐笑得知此事,竟也一语不发,好似此事与他无关,是她在瞎凑这个热闹似的。
双方都叫她恼火,她索性离开花府,来到这熟悉的明月楼里喝酒解闷。
这里是刘芳手底下的陈郁给她看夜明珠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遇见杜小小的地方。花家无法指望了,齐笑看起来也并不想让她进宫,如今之计只能从丐帮入手。丐帮之人遍布京城,若能让丐帮长老帮忙搭线,或许有些可能找到点门路。明月楼是离丐帮京城分舵最近的酒楼之一,她笃定只要在这里呆一晚上,便可找到丐帮之人。
只是两碟小菜下肚,一壶好酒饮空,她的眉头却越拧越紧。
有点不对劲。
大半个晚上都快过去了,可她竟未瞧见过一个丐帮弟子。生平第一次,她主动招呼来小二,将还未动过的那壶酒推给他:“这酒不要了。”
“阿?”小二急了,“我们这儿可不让退的……”
她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换大坛的,我要带走。”
江踏白提着酒走出明月楼时,大街上仍是一派热闹景象。丐帮京城分舵的位置,她隐约还记得。但她也清楚,丐帮里的人最不喜欢外人前去打扰,因此才选择守株待兔,而不是主动出击。只是如今她实在等不了了。
顺着小巷子走了许久,绕过了许多障眼之物,她终于来到那扇熟悉的门前。
可门紧锁着,里头漆黑一片,再看墙角处的杂草,竟生得有半个人高了。她心中暗叫不妙,将酒往草丛堆里一扔,然后猛地一脚踹开木门。这一看,她便呆住了。
如她所料,里头空空如也,像是很久、很久没人住了。
丐帮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分舵已成一处空壳,丐帮众多弟子也再寻不着。他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等她心事重重地从小巷中拐出来,重新回到繁华的街上来时,她立刻向路边摆面摊的摊主打听了起来。眼看那摊主一脸不情愿,像是嫌她问话耽误生意似的,她便丢下铜板,要了一大碗面,那摊主才又有了笑脸。
“小兄弟,跟我这里打听这些乞丐的,你还是第一个。”
她面露不悦:“废话少说。我就问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去哪里了。”
“你应该是许久没来京城了吧?”摊主笑了笑,三下五除二便煮好一碗面捞给她,“那段时间朝廷突然开始整顿咱们这京城的风气。宫里有位大人说了,天子脚下,乞丐横行,不成体统,要抓就是抓这些要饭的。”
她咬咬唇:“那位大人……姓刘吗?”
“那就不清楚了。”
“是吗……那些乞丐是怎么被整顿的?”
“嚯,你没看到,那段时间抓得可凶了。起初好像是抓了一个领头的老乞丐,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牢饭才放出来。其他能赶走的,那些官兵们都连踢带踹地轰出了城。还有些不想走的,天天跟耗子躲猫似的,一见到官兵就躲。可是这躲也不过就是一时的,一旦有乞丐被逮到,那少不得就是一顿毒打。”
她心头一沉:“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那摊主略一沉吟,挠头半天才道:“兴许是数月前,又或是一年前,我记不太清了。”
江踏白心中暗想,算算她离开京城也有数月余,摊主口中那位大人要么是刘芳,要么就是刘芳的手下陈胖子,那位被抓的老乞丐……说
不定是长老!可为何会突然挤兑丐帮,且就在她离开之后?莫非是当初长老故意放走她,惹得刘芳不快,她一走了之是简单,可丐帮就成为刘芳的眼中钉了。
此事因她而起,她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江踏白这样想着,沉着脸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去。那摊主呆了呆,才喊了一句:“欸,你的面……”话音未尽,江踏白就已消失在了街角。
江踏白一路风风火火回到花府。只是才要踏进花府大门,她忽然犹豫,门口的奴仆奇怪地望着她,才还没得及说点什么,江踏白忽然又转身走了。
她一边走在大街上,一边懊恼地想着,是她太依赖花家的帮助了,差点忘了在这种时候,花不魄是不会帮她的。花不魄这人只关心花家的利益,他现在恨不得她乖乖的,什么都不做才好呢。她离开京城这么久,丐帮遭逢巨变,花家知道她与丐帮中人有交情,一直以来,却将消息瞒得严严实实,就是不希望她插手。刘芳、陈胖子……当真动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