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白，你来了。”她一脸泪痕，却对他微笑。

“小恕……”他实在不知能说些什么，眼见她如此憔悴，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懊恼。他只觉得杨恕此时的眼泪全是他招来的，刚才真不该和齐笑演那出戏来欺骗她。

“踏白，”杨恕的微笑只剩下悲悯的味道，实在不该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表情，“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香囊：“这就是稀桃所制的香囊，踏白说过，你赢了桃花局，我却没在你身上见过香囊。那我就把我的这个送给你吧。”像是怕江踏白多心，她连忙又补了一句，“你不要怕，我……已经不需要你的承诺了。”

江踏白望着她，没有接。

杨恕把香囊塞到他手里，然后才说：“一年前，郭氏小子与我赌了一场桃花局，我赢了，不仅得到了这个香囊，还能提一个条件。你猜，当时我要他做一件什么事？”见江踏白没有回答，她便继续道，“你一定想不到，我那时跟他说，我要你去跟别的姑娘赌桃花局。他恼羞成怒，最后跑了。之后没过多久，我便见到他与其他姑娘拉手了。”

“小恕，你记起来了？”

杨恕却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回忆道：“我那时候觉得，桃花局真好玩。看别人赌好玩，可以起哄。自己参与更好玩，惊险又刺激。可惜……那是我经历的唯一一场桃花局。”

“之后一定还会再有的。”江踏白轻声道，杨恕烂漫可爱，在这桃花源里，不知有多少年轻小子想与她赌上一把。她最不该把时间耗在他这个无法给予承诺的外来人身上。

杨恕却摇头，口气悲凉又凄切：“不会再有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是何意思，不妨由老夫告诉你吧。”

江踏白循声望去，原来是杨夫人搀扶着族长杨宽前来。杨宽目光落在江踏白身上，无不沉痛。江踏白惊讶地发现，初见时那个星眉剑目，精神尚佳的杨宽，此时面容憔悴得厉害，整个人仿佛脱形了一般，若无一旁的杨夫人搀扶，此时恐怕连独自站立都困难。

江踏白心中暗惊，齐笑说他还有至少五日光景，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将死之相。他又一次怀疑，此中蹊跷，真不是齐笑暗中做了手脚？

“老夫的长女杨溁，当年追随那个误入桃花源的男人而去，已有二十年。她离去的那天，老夫狠心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听闻她与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此外竟再无消息。但凡她仍对我这个爹有一丝挂念，怎至音讯全无的地步……”杨宽说到这里，面色已然沉了七分，但他仍继续道，“然而就在几个月前，老夫借神树之灵力，占卜我桃花源的运途之时，得了八字预言。”

“哪八字？”

“桃源后人，归去来兮。”

江踏白一听便明白了，这预言很清楚，说的就是在不久之后，桃花源的后人，也就是那位杨溁的孩子，将会回到这里。

“老夫自从得此预言，便开放了桃花源，为的就是等待那个孩子回来阿。”

“那你等到了吗？”他问道。

杨宽闻言，目光中竟有一丝泪光闪过，他凝视着江踏白：“孩子，我知你心中埋怨祖父，只是事已至此，你何必再与我演戏……阿溁，她还好吗？”

江踏白彻底傻掉了，脸上的错愕久久不散。

桃花源主人，这是把他认成了自己的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