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试了试水的温度，觉得尚可，便对小厮说：“你下去吧，我来送过去。”

小厮抬眼一看，正是司将军身边的随从，便也不再推脱，径直将怀里的木盆递了过去。

小厮道：“大人小心烫。”

林琅笑了笑：“这有什么，没事，你下去吧。”

小厮应了一声，便回身走了。

林琅稳当地抱着怀中的木盆，走到了将军的舱房前，一抬眼，忽然顿住了。

那人眉目热烈，微低睫羽地站在那里，日光散落在她的脸颊，她的脸颊如玉生辉。

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却好似一朵亭亭玉立的，恣意生长的红莲，平白得叫人心口发烫。

林琅心中微微一动。

叶九抬起眼，却正好看见了林琅。

叶九笑着打招呼：“大人。”

林琅摇头道：“叶姑娘，你可不要叫我大人，你可是要成为将军夫人的，若是僭越地说一句，我们这些属下同将军情同手足，你日后可就是我的嫂子。我可担不起你的这一声大人。”

叶九被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你还说人家文官迂腐，要我看，你们武官也挺迂腐的。”

林琅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方才的那番话的确文酸味足足的，倒也给自己逗笑了。

一时之间气氛倒是轻松许多。

“对了，”林琅问，“叶姑娘你怎的在这，你是来找将军的吗？”

叶九说：“是啊，我来找煜煜。只是方才小厮同我说，煜煜正在里头洗澡呢。”

她看了看林琅手中的水盆：“你这是？”

林琅低头看了一眼，答道：“啊这个啊，这个是要给将军加水的。”

叶九就“啧”了一声。

她伸手就要去拿：“那成，我送进去吧。”

林琅被叶九这般大胆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不查，便被她直接抢走了。

叶九抢完水盆，抬腿便要进，林琅回过神来，立即一个箭步赶在了叶九面前，然后相当忠心地堵在了门口。

叶九一脸疑惑：“林琅你干嘛？”

林琅被她迷惑的表情给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叶姑娘，这样不妥。”

“有哪里不妥？”叶九还是很不懂。

林琅：“......”

当事人这幅模样，他要怎么说才好。

叶九想了想，问：“我问你，煜煜是不是我的未婚夫？”

林琅消化了一下“煜煜”这个称呼，艰难地消化了一会儿，才接道：“是。”

叶九再问：“我又问你，我是不是煜煜的未婚妻？”

林琅：“是。”

叶九：“我和煜煜以后是不是要成为夫妻的？”

林琅不明所以：“是。”

叶九笑了：“那不就结了。我都不害羞，你替你家将军害羞个什么劲？”

说完抬步就进，林琅被这番理所应当的言论给冲击了伦理观，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杵在原地想了很久的“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感觉自己不止脑子，浑身上下都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而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叶九已经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林琅终于想明白了，林琅说：“可是，你们毕竟还没成亲啊......”

但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回应他的只有秦淮河上微凉的风声。

真是相当寂寞。

算了算了，人家两口子的事，他在这里琢磨个什么劲。

林琅狠狠地揉了把自己的脸，再捡了捡自己碎了一地的世界观伦理观和价值观，理了理下摆，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静悄悄地离开了。

叶九端着水盆进去了。

屋子里还有一个木制的花雕屏风，叶九想了想，觉得司宸煜大概就在那屏风后面。

她微微弯了弯眉眼，忽然满心满眼都是恶作剧的心思。

她悄悄地绕过屏风踏进去。

司宸煜背对着她，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是感觉到有人进来了，便道：“林琅么，你把水加进来就好了。”

叶九屏着呼吸缓缓往里头加水。

她虽然满心都是恶作剧的心思，但却没有轻薄司宸煜的意思，此时此刻离得这么近，自己的脸倒是先红了，把视线飘忽地移开，然后全凭直觉地往里头加水。

司宸煜忽然“啊”了一声。

叶九后知后觉地扭头，正巧对上了司宸煜的眼睛。

叶九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司宸煜本来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但看见叶九这副模样，更多地升起了一点兴味和捉弄的意思。

他几时见过这个行为乖张的家伙会脸红的？

司宸煜说：“阿九，你若是想同我洗鸳鸯浴也未尝不可，何必这般偷偷摸摸。还有啊——”

司宸煜忍不住笑了一下：“阿九，加水的时候还是得看一下的，就算你不好意思。但是你那样加水，是容易把人给烫伤的。”

叶九本还有些脸红，听见司宸煜这么一说瞬间脸上的血色就退了一些。

“我刚刚烫着你了吗？”

叶九伸手就要将司宸煜的身子掰过来看他的后背，司宸煜本还有些无奈，任由她掰，等到叶九的手指触到他的皮肤的时候，他忽然一顿，道：“阿九，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