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天上月亮有些暗淡,但漫天都是星光璀璨,倒映在地面水面和眼眸里,清浅柔软得仿佛可以捧起一手心的月光。
叶九坐在靠阳台的一棵大树上,她坐在一根粗壮的枝丫上,在微风的浮动中轻轻抚了一下不安稳的头发。
江离推开门站在阳台上的时候,便看见叶九坐在那里,似乎正有点百无聊赖地晃着脚丫。月光透过斑驳的月光打在那个人的脸庞,她的眉目看起来柔软又明亮。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看着她晃荡着自己的脚丫。
叶九若有所感,她忽然抬起头,然后看见了正站在阳台上的江离。
她怔了一瞬,然后弯起眉眼笑。她的声音清朗明亮,她用吟唱一般的声音忽然说道:“那边的窗子上亮起来的是什么光?那就是东方,爱人就是太阳!起来吧,美丽的太阳!那是我的意中人!”
江离不明所以地顿了一下,这是在整片星域大陆流传甚广的一出戏剧,其中有两个悲剧性的情人,他们历经艰辛也不能在一起。最后那位姑娘以死明志,死后化作蝴蝶,而那位年轻人也追随着自己的爱人的脚步,成为了一对比翼**的有情人。
只是叶九忽然之间说起其中的台词也就罢了,怎么还直接用了那个年轻人而不是那位姑娘的角色呢?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叶九正抬起眼,灼灼地看着他。
就像剧中那个年轻人越过高高的篱墙思慕着自己的心上人。
他心里微微一动,不由得脱口而出,接了下面一段关于那姑娘的台词:“告诉我,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为什么会到这儿来?花园的墙这么高,是不容易爬上来的;要是我家里人瞧见你在这儿,他们一定不让你活命。”
叶九捂住心口,微蹙眉头,肝胆赤心,声音朗朗:“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挡的;爱情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事,它都会冒险尝试。”
江离做着担忧的语调:“谁叫你找到这儿来的?”
叶九道:“爱情怂恿我探听出这一个地方。我不会操舟驾舵,可是倘使你在辽远辽远的海滨,我也会冒着风险去寻访你这颗珍宝。”
江离:“幸亏黑夜替我罩上了一重面幕,否则为了我刚才被你听去的话,你一定可以看见我脸上的——”
江离顿了顿:“红、红晕。”
叶九顿了顿,抿了抿嘴,一副努力要忍,但怎么也忍不住的模样。
她干脆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忙抓好了旁边的枝丫以防自己掉下来。
自家的小徒弟怎么这么纯情呢,念个台词,都能脸红成这样。
叶九在树枝上乐不可支,江离在阳台上看着她,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更烫了。
叶九笑得喘不过气来,她一边笑,一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哎呀乐死我了,徒弟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她笑得直擦眼泪,“我现在觉得好多了,一点也不难过了,超级、超级、超级高兴的。”
江离说:“你今天下午很不开心吗?因为什么啊?”
“因为大金牙啊。”叶九笑着,晃荡着脚丫,“那件事,是大金牙做的。他背叛了我,带着毒蛇的人进入了我们‘风牙’的地盘。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吧,人家一直是红蛇的人,来我们‘风牙’也只是做卧底的,对毒蛇来说,这算是一个不错的手下吧。”
她说着,笑容渐渐淡下去。“两年的时间呢,算不算有点漫长?”
江离一时间没有说话。叶九忽然觉得小徒弟实在太安静了,她怕小徒弟因为太过正直正为此事伤心愤恨,便抬起头来,正要好好开导一下自家的小徒弟,说些什么这没什么的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大道理。
她抬起头,正对上那个少年人真挚的、安稳的目光。
有一点坚定的味道。
江离认真笃定地看着那个人,说:“师傅,你别伤心,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他说着,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叶九怔了一下,然后眉眼弯弯地笑了。
嗨呀她的小徒弟,真是一个善良可爱又实诚的孩子呀。
大美人笑着,眸子明亮。
“我当然信的啊。”她说着,“我们就要回去翡冷翠了,‘风牙’的宗旨是有仇必报。我有一些计划,但不能透露给你,以免你受牵连。如果有什么你不能理解的事情发生,即使我不跟你解释,你也一定要相信师傅好不好?”
少年顿了顿,心里有点迷茫,但还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当然会相信师傅的。”少年坚定地说。
月光下,那人弯着眉眼,那张灿若繁樱的脸庞明亮又柔软,脸上的神色庄重而柔软,像在说什么温柔的誓言。
“一言为定?”那个人这么说着。
少年坚定地回答:“一言为定。”
翡冷翠,玉石铸就的城市。
鲜花绽放绵延而去,就像每一寸土地上,都饱饮着金色的泉水,每一座篱墙之后,都有一个面纱浮动盈盈浅笑的美人。
叶九打马穿行过宽敞明亮的街道,她的身后跟着江离,而四周的人群中自有无数豪华奢靡的马车。那马车帷幔重重,其中有什么美人或者贵族老爷时不时地掀开帘子,于舒适之中高傲地俯瞰这世间万事。
一切都没有改变似的。翡冷翠依旧是翡冷翠,世界之都,遍地黄金流水,过路的贵族老爷们高傲地仰着头颅,轻蔑地看着一切的外乡人。连那贵族老爷们的车夫都昂着头,趾高气昂地驾着马车穿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