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飞鸽整齐有序地从蓝色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彩下划过,它们振动着翅膀,尔后停在了一个阁楼的阳台上。
一个年轻人正在此等待。年轻人说:“辛苦啦。”
那阳台上早已置好了食物,鸽子们一回到家,便立即低下头去开始进食。这一趟旅途遥远,飞越了整整两个星域,才带来了从遥远的星域传来的消息。
趁着鸽子们在埋头啄食的时候,那年轻人便一个个地去取鸽子们腿上绑着的便签。鸽子们很温驯地就让他取下来了。
那年轻人展开便签来看,前两个便签只是表情严肃,还没有到什么严重的地步,但看到后面几个便签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沉重。
他匆匆去解开所有鸽子们腿上绑着的便签,匆匆看完之后,又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手里死死抓着那些便签,便直直地冲下楼去。
他一面飞奔下楼一面大力敲着楼道的门廊,敲得那些门廊声声作响,敲得一个个顶着一头乱发的小子们都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东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小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东家,怎么了?我们不是昨晚加班加点,已经把今儿的日报弄好了么?”
年轻人手里握着那些便签,飞奔一般地走过整个楼道。楼道里年久失修的楼梯因为他有力的脚步而声声作响。
年轻人面色通红,声音里难掩激动地道:“今日的日报全部推翻重写,今天的报纸一定会卖得非常好、非常好、非常非常好。”
从门廊里探出头来的小子们一瞬间全部清醒了,“诶?”
年轻人不住地挥舞着双臂,就像在迎接荣光。
他激动难耐地说:“大事件、大新闻。昨天夜里,翡冷翠的地下黑帮的掌舵人‘毒蛇’亲自率人进入了空盗团伙‘风牙’的内部,毫无防备的‘风牙’一伙几乎一锅端,此时此刻,全在红蛇的地牢里。”
“现在,只有‘风牙’的首领和其徒弟因为在外游历而未被抓,‘毒蛇’忽然之间端了‘风牙’的老巢,叶九得到消息,非引发战争不可。”
他颤抖着牙齿,不知兴奋还是恐惧地道:“钻石级的战争啊,两大派别相争,难道整片星域大陆,这三足鼎立的局面就要改变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悠长,门廊里的那些小子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年轻人再度挥舞手臂,他跑下楼去,用力地敲打着门廊,每一个被敲打过的门廊都有人探出头来,那年轻人一面奔跑一面叫道:“快点儿,行动起来,修改今天的《苏格兰尔日报》的内容,重新做,用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
他的声音响若雷霆,“早晨八点以前完工的话,所有人都奖励一个银芽!”
跟随他的是一阵阵的欢呼,人们应和的声音也仿若雷霆,声势浩大。
而与此同时,整片星域大陆的许多不同的角落也正发生着相同的事情,那些消息通达的报社人士早早就获得了消息,正在加班加点地重新排版做报纸的头条,那些无聊的贵族少爷们为一个美人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的事情早已不足挂齿,现在整片星域大陆的报社都为之震动而兴奋恐惧的,是另一件即将开启新纪元的大事。
墨水在拼命挥洒,纸张在拼命印刷,成版的报纸,成群的鸽群飞往四面八方,将这个象征着新的纪元和新的历史里程碑的消息送往这片大陆的每个角落,直达毒蛇想要送到的那个人的手里。
叶九早晨起床,伸了个懒腰便开门去取放在门房那里的东西。
有新鲜的牛奶,还有那个小女孩大概没等到她,便照例留在了门房这里的大捧的带着新鲜露珠的满天星,以及,最新的《星域日报》以及《苏格兰尔日报》。
叶九过去的时候,门房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一份报纸,连平日里自己殷切对待的大美人来了这件事都没怎么在意。
叶九打了个招呼,只得到了一句平平淡淡甚至有点敷衍的回应,那个门房连头都没抬。
叶九有点奇怪又有点纳闷,她取了放在那里的牛奶、花和报纸,便径直回了屋子。
叶九首先把花插进去了那白釉的花瓶,松松地整理了两下,便拿着牛奶夹着报纸,到了枕背的靠椅上。
她靠在椅背上之后,拧开牛奶,然后摊开报纸,放在桌子上。
她的牛奶举到唇边正欲喝下的时候,目光触及到报纸上那触目惊心的大标题和刻录下来的大幅的图片,怔住了。
那触目惊心仿佛骇人听闻的大标题这样写着:
“‘毒蛇’与叶九缘何翻脸?‘风牙’一伙全员被捕,是否预示着即将开战?”
这是难得正经的《星域日报》上的标题,而今日的《苏格兰尔日报》上这样写着:
“一锅全端?地下的权柄和空中的皇王,预示着钻石级的争锋对决?”
叶九咬了咬牙。
记者报社这种东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喜欢用问号结尾,引人猜忌徒生事端,简直叫当事人气愤得很。
但是——
叶九看着报纸,眉头越拧越紧。
但是,先不论毒蛇是如何知道风牙那般隐匿的地下府邸,直接闹出这般骇人听闻的事件。通过报纸来向不知游历到何处的叶九进行“宣战”一般的动作,这是那个看似粗莽实际心思细腻的毒蛇会干的事吗?
更何况,他们之间只不过一年前还达成了短暂的休战协议,风牙一向中立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因为什么毒蛇要迫不及待地逼迫她现身,哪怕被空中的皇王和地面的教会两相夹击也在所不惜?
说起来,毒蛇不过钻石一级,哪怕在这一年中他有所突破,升至二级甚至三级,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胆子才对。
所以,究竟是什么东西,有着直接的巨大的利益,使得毒蛇做出此番不可理喻的宣战?
叶九正这么思索着的时候,厅堂右面那个卧室的门忽然开了。
一个身量修长的少年人走了出来,那少年人面容皎洁如新月,嘴唇殷红若花瓣。他的肩上一左一右各站着两只妖精,一只白色皮毛的怂货,还有一只黑色皮毛的、即使十分安静也叫人感觉不出柔软的妖精。
不知道是不是江离身上的气息太过温和无害,不仅黑色皮毛的妖精服服帖帖,就连团子也背叛了自家主子,宁愿待在江离身边据守着和月光平分的半壁江山。
这么说也不对,因为基本上就是那只小怂包一只妖精总是紧张得不得了,黑色皮毛的妖精甚至懒得理它。
江离感受到叶九身上不同寻常的安静严肃,他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连忙问:“师傅,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