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那日陵霄说完便扭头走了，我愣了神，便没拦住他，连问问他何意都来不及。

只是，若真是我想的那样……

他虽意味不明，却不妨我按着自己想的那样作解。这样一想，顿时窃喜不已，底气也足了许多。

于是第二日便堂而皇之地待在能看见他的地方了。他若是瞧那些公文累了，一抬头便能见到我。如此几日，他看起来总算是习惯了我这个活摆设。

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进展。他虽默许了我呆在他身边，可待我有礼至极，别说亲近之举了，便是像那日那样能任我胡乱攀扯遐想的举动也再没有了。

49、

我以为日子便这样平静下去了，我守着他，等他或能或不能想起过去的记忆，心里虽有遗憾，但大抵是庆幸的：自己还能陪在他身边。时日越久，这样的想法便越清晰，埋在心底已经生根发芽。我已然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只是没料到，事情的转机竟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那一日我没有如往常那般直接去了书房陪他，而是先去瞧了陵焰，听他不死心地唧唧啾啾朝我哭诉一通，望他父君能收回成命。只是他这事，虽然我心中也暗自揣测是因我之故，但我如今在陵霄面前也不是能说上话的，只得嘴上宽慰这小的几句。

如此被耽搁了一阵，再去寻陵霄时他已经不在书房了，不知去了哪里。以前也曾有与他错过的时候，不过向来是在书房中等一阵他便回来了。今次我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回，便有些耐不住了。

往窗外瞧去，是与龙域截然不同的景色。我忽然有些走神。

二哥与肖雨明日便要回龙域了，之前我大好时二哥已经再三问过我可要与他一同回去，都被我拒绝了，气得他拂袖而去，于是这些日子便只有肖雨来看我。

越想越不是滋味，又想在他们临行前再去见见他们。我化身一跃，便腾到云上。正要游走，却不防一低头时见到念想着的那人正行来。

我不由停了下来，在云间悄悄探出个脑袋。

那个随侍书房的宫人一见他便迎上前来，有些慌张：“君上，六太子往东晨苑的方向去了！”

东晨苑正是龙族的落脚处，也是我原先住的地方。不过我上次受伤时搬到了这宫里来，伤好之后也没人提要我搬回去的事，我也乐得装聋作哑。

下头宫人话音一落，即便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觉出了他周身气息的变化，冷得有几分煞人。等了几息，听见他问：“他可曾说什么？”

“不、不曾……”那宫人许是没有料到陵霄会突然变脸，有些被骇住了，磕磕绊绊地，“六太子坐了一阵，瞧了好久窗外头，不知是不是在等您……后来等不到，便走了……”

他安静听了，没说话。我藏在云头，只能瞧见他的背影。

宫人小心地觑了一眼他的脸色，又战兢道：“可要派人去寻六太子回来？”

沉默一阵，他缓缓开口：“……不必。要走就让他走。”接着便屏退了那宫人，将自己关进书房。

交谈的人走了，原地独留静默的风景。我呆呆看着那空落出来的地方，胸膛里的那颗心却忽然鼓噪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我心底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想来。仅仅一个苗头，就让我激动不已，难以自抑地狂喜起来。

我近乎祈祷地盯着那扇紧合的门。

然而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只在云头呆了片刻，便再按捺不住，落身到那门前——

冷不防那门便被猛地拉开了。

门内的人没有料到我正堵在门口，略显躁郁匆忙的脸上讶色闪过，紧接着神色一松，再是一沉，最后竟是要将门阖上了。

我忙挤身进去，杵到他面前，贴着他的胸膛，与他站到一块儿去。

叩——

门在我身后毫无生气地合拢，方才操纵它的人早已滞愣住。

他回过神来，想要退开，被我一把抱住。我扣着他的腰，贪婪地呼吸着他久违的温度。他明明连身上的气息都没有变，却偏偏将我忘了。我已于无他的暗夜里独自蹒跚彳亍太久，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丝光亮，哪能如此轻易放手。

他挣了一下，被我更紧地抱住。我固执地缠着他，心里却忐忑，已然做好被推开的准备，却忽然被放任了。

我抬头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捧着满怀的期待小心翼翼地凑到他面前：“你还记得我的……对不对？”说着说着，声音竟发涩起来。我也不愿这样，只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