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我飘落下来，看着自己在床上的沉睡躯体，伸出手，便直直穿了过去，并不能触碰到什么。

我叹了口气，晃晃悠悠地在屋子里荡，却也出不去，二哥怕我同那些鬼魅游魂一样，见了日头就散了，便勒令我哪里也不许去，还不放心地在外头下了禁足，这才在我的再三保证下回去歇一阵……唉，这一次可真是吓怕他了。

我如今这魂不归体的状况，还要拜大典那日所赐；那时的情况如今回想起来，我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那一个白日我提心吊胆，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一眨眼流兰说的变故就来了。但一直到晚宴时分，都并未出现任何问题，我总算松了半口气。

白日祭典时我已经看到了陵焰拉长了脸，一脸抗拒地被照顾他的宫人抱在怀里——流兰不在，陵霄今日也分不出神来一直照看他，我也不便参到他族典礼的前头去，是以他再不喜与旁人接触也无法，只能不情不愿地被抱在一边。

于是到了晚宴时，他从看见我的时候起便一直跃，好不容易熬到了他父君把话说完、邀众人开宴，等场面一热闹起来，他便不顾身旁宫人劝阻，飞扑过来，落到我前头的案上。

酒宴热闹，觥筹交错，面上看过去各人都在谈笑风生，但暗地里不少目光还是遮遮掩掩地落到我这边。

宫人好声相劝，陵焰不为所动。

我无法，只好求助地望着那殿上之人。华贵的冕旒遮挡了他的脸，但我知道他也在看着我。

半晌，他招过身边宫人，耳语几句。接着那宫人便领了命，悄声走到我身边，客客气气地邀我到陵焰的位置同坐。

我一听，再一看了这宫人指的地方，刚下肚的几杯酒顿时酒气一涌，激得我脸上飞了薄红。我低头看了看案上那一蹦一跳、拉散着稀稀落落的尾羽在偷吃我的酒的小凤凰，抿了抿唇，有些赧然，催促道：“……你快回去。”

“啾？”

这时候他便装傻了，歪着脑袋向我卖乖，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六太子，”候在一边的宫人一直躬着身，这时又适时地笑道：“请吧？”

“咕啾！”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陵焰飞落在我肩上，雄赳赳，气昂昂地将我带回了他的位子——那个除了陵霄身边留给他的王后的位子之外，离他最近的地方。

我坐下身，扶着酒杯的指尖激动得都有些轻颤。

能够离陵霄这样近我当然高兴，可斜对首的二哥都快将我瞪穿了，我不得不收敛了喜色，装出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我频频分着余光偷看陵霄，越看越觉心动，恨不得此刻便向他告白、拥他入怀。

我的心神全系在陵霄身上，只是这样一来，便怠慢了手边的“恩人”，于是等我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不知在那吹胡子瞪眼了多久。

他不是没有提醒我，只是都被我忽略了——我低头看见自己手上被小细喙啄出的红印子，不由心虚起来。

“啾！啾！”

“好了好了，”我连忙安抚，“现在就给你分，别叫这样大声……”一会儿他以为我欺负你呢。

我低头将那堆果子细细挑开，把他喜欢留下，不喜欢的我便自己吃了。

我垂眼看他在手边蹦跳，催促我与他分食。又想到流兰说的话，便觉得欣喜不已，这是我和陵霄的小东西呀，是我的……于是便越发忍不住心中逗弄的念头，捡出许多，却只是自己一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