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鼓起了一个拱包，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在睡觉的样子；倒更像是有人坐在里面，又把自己蒙起来了。

我暗笑他稚气的举动，又觉得可怜可爱，看了一阵，刚要上前去将他从被子里放出来，忽然耳边传来了低低的、急促绵细的声音，像是呜咽，幼兽的哭泣。我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他在哭吗？

为什么？

包裹着那个幼小的身躯的被褥轻轻颤抖着，确证了我的猜测。我呆杵在原地。

而我呆站了多久，这个裹作一团的被子就轻颤了多久，里面还伴着细细的呜咽。他每夜皆是如此吗？可我白日陪他时他一向睡得安稳。难道是……在害怕？

我显出身形，坐到了床边，轻轻拉了拉被团，“陵霄。”

轻颤的被团静止了一瞬，紧接着里头的人将被子一掀，朝我直扑而来。我慌忙伸手，接下了这个一头扎进我怀里的小雀儿。

“呜、好黑……我要阿姊、呜呜……阿姊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来接我呜呜呜……黑黑的、好可怕……嗝、呜呜……”他哭得都有些糊涂了，还打起了小嗝。大概也认不出我是谁，只是下意识地寻求着庇护。

我将他抱到腿上圈住，让他能彻底窝到我怀里……这样的姿势应该能让他觉得安全，让他好受一些。“别怕别怕，我、唔，哥哥在呢。”我边顺着他的背边安抚着，内心自责不已。

陵霄到底还是个幼崽，会害怕再正常不过了，我竟因着他平日里的懂事而疏忽了这点。他还这样小，枉我往日里自诩人家兄长，竟放任他一个人这样呆了这么久，他该多害怕啊……

“小雀儿不哭啦，别怕啊，以后哥哥陪着你，好不好？”

“小雀儿答应过阿姊要乖乖的，不是吗？”

……

“让阿姊知道小雀儿哭成这样，也要心疼的。”

“小雀儿要心疼死哥哥吗？”

……

我连连在他耳边低声道，哄了好一会，怀里抱着的颤抖的身体才渐渐平复下来。他这时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难为情起来。

他磨蹭了好一会，才从我怀里探起脑袋。染了水色的眸子在黑夜中格外地亮，像含着光一样，看得我心底一颤。

他的小嘴抿了抿，作势要从我身上下去。我忙捞住了他，“小雀儿困不困？”

他看着我，止住了动作。

我在这亮晶晶的眼神里，结结巴巴地说了下去:“哥哥困了，陪我睡一下好不好？”

黑暗中，有光被点燃。

-

最后，我扯过被子盖住两人，又替他掖了掖，“好梦啊，小雀儿。”

等了一会儿，听到了一声小小的“唔”。

我笑了笑，终于安心睡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