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笙很失望, 失望得一上午都没精打采的, 耷拉着个脑袋听周云滦讲电话。是的, 这个人一上午接了五六个电话，说是来跟自己练习的，结果跟自己说的话, 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指望他跟自己说相声，姜灵笙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了。
算了。
姜灵笙站起身，往外走，被周云滦拉住。
“你干什么去？”
“吃午饭啊。”姜灵笙丧着一张脸，指了指挂在练习室里的钟表, 这会儿已经正午了。
周云滦有些过意不去, 他把手机收了。
“先吃午饭，下午我再跟你训练。”
“不用了。”姜灵笙说：“吃完饭你回去吧，这一天天点灯熬油的, 人站在这儿还被一堆电话追着。”
他说着往外走, 周云滦拉着他的手臂。
“下午我不打电话了。”
新接的电影是个大盘子，这几天拍的东西导演不太满意，要推倒重拍，这个导演又跟他相熟, 对他的看法还挺重视，一直在问他对主角的理解, 一不小心聊得就有些多了。
姜灵笙看他满眼的红血丝，就算有抱怨也散了。
“哎算了算了，你回家休息一下吧, 我之前听说你唱歌挺好的，要不我们下一场唱歌吧，你会什么歌告诉我，我回头把歌学了。”
学一首新歌，总比让周云滦学一段新相声要容易。
姜灵笙是有功底的，学一首歌应当不难，再和周云滦配合一下，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几天他思考了很多，觉得这算是最靠谱的解决方法了。
周云滦没说话，盯着姜灵笙的背影看了很久，也没动，走到门口的姜灵笙回头看他，才发现他表情奇奇怪怪的。
“怎么啦？不吃饭啦？”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可以？”周云滦看着他。
姜灵笙一头雾水，“什么可以不可以？”他上下打量着周云滦，“你哪儿又可以啦？”
虎狼之词。
盯着周云滦看了两眼，他也没觉得他哪儿又可以了？又喜欢男的了？姜灵笙捂着自己的脑门，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么。
“我说，我可以说相声。”
周云滦说的一本正经。
姜灵笙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个男的在讲什么啊？
他连忙摆摆手，“哥哥，您就算愿意为难自己，也不要为难我好么？”
“我可以学。”周云滦说。
“快歇歇吧。”姜灵笙说：“你当这是菜市场卖大葱啊，说上手就上手？”
“我说，我可以学。”周云滦重复一遍。
姜灵笙跟哄小孩一样，“乖，别闹了啊，咱好好一国民男神，回去拍戏吧，干啥不好，非要说相声，这倒霉催的。”
姜灵笙拽着周云滦往外走，跟这尊佛爷上台讲相声，那场面，光想想就灾难现场。他还不想年纪轻轻，就砸了牌子。
周云滦似乎是跟这件事情犟上了，非做不可，他拦住姜灵笙。
“之前我做过功课，配合你的话，应该还行。”
姜灵笙：“……？你不是在拍戏吗？”
“空闲时间看了几本书。”
“书？”
“嗯。”周云滦点头。
——《如何说好相声》
——《当代相声宝典》
——《怎么做好一个捧哏》
姜灵笙：“……”
看着这些书名，姜灵笙愣了，他在予景园待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书呢。周云滦也是让人难以理解，一个国民男神，平时看起来脑子多得没处用，怎么这会儿就犯了蠢呢。
“你买这些干嘛！”姜灵笙哭笑不得。
周云滦：“我只是想说，我可以。”
姜灵笙：“……”
是，你啥都可以。姜灵笙算是服气了。
他就不懂了，“你为什么非要跟我说相声啊。”
周云滦顿了顿，看着他，“不是你喜欢相声吗？”
姜灵笙翻书的停住，抬眸看向周云滦，他第一次发现他的瞳孔是褐色的，眸光闪烁。
——
最终，姜灵笙认输了。
还答应写一个新本子，捧哏词少又适合周云滦的。
在宿舍窝着写本子的时候，姜灵笙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瓦特了，才会在周云滦说完那句话后，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当时心底还怪开心的。异样的情愫漫上心头。
就是这会儿有点儿开心不起来了。
他舔着脸给师兄喻灵春打电话，喻灵春得知他要和周云滦合作相声后，心情挺复杂的，有股子说不上的沉默，姜灵笙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到，邀请他过来帮自己写本子，他居然拒绝了。
这还是师兄第一次拒绝自己。
姜灵笙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有些惊讶，也有些茫然，师兄怎么也奇奇怪怪的？
这些天，怎么大家都奇奇怪怪的。
只有一个人，是不曾改变，始终如一的讨人厌，那就是林婧小姐。
姜灵笙窝在宿舍还没写出本子来呢，就被林婧提溜了出来，塞进了化妆室，说是有一个商业活动，需要他们站场。
比赛还没结束呢，就开始接商业活动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林婧是什么样的活动，就又被匆忙忙塞进了进城的车里，车上跟他同甘共苦的还有蒋鑫和俞子辰。
蒋鑫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一言未发，俞子辰倒是很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商业活动，一直在喋喋不休。
“听说现场有很多粉丝，你说会有我的吗？”
姜灵笙：“会。”
俞子辰：“那她们会不会拿手幅啊，需要签字吗？”
姜灵笙：“不会。”
俞子辰：“笙哥，你看我今天头发弄的好看吗？”
姜灵笙：“……”
“头发好看，衣服也好看，你如果不说话，那就更好了。”姜灵笙说。
难得还有姜灵笙嫌人话多的时候，俞子辰撇了撇嘴，还是乖巧地没有再开口。
姜灵笙看向了坐自己旁边的蒋鑫，对方正好抬起眸子，与他四目相对。
两人其实没说过几句话，他来得不是时候，爱说话的姜灵笙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是为“周云滦说相声”而发愁的沉默美男子。
他没开口，是蒋鑫先开了口。
“你穿西装很好看。”蒋鑫说。
姜灵笙：“……？”
这人是在跟自己示好吗？
他看了蒋鑫两眼，又看了自己两眼，哪儿好看了？
师傅最讨厌他穿西服了，说他跟送殡的一样。
蒋鑫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怀疑，道：“是真的好看，虽然你平时不穿这种衣服，但是你很有明星相，我见过很多练习生，也有比你好看的，但是好看又有气质的并不多。”
姜灵笙：“……”
姜灵笙：“谢谢夸奖啊，再说我就膨胀了。”
他笑了声，“我不说谎话，好看就是好看，一般就是一般。虽然你表演的东西，我不敢苟同，但是你有你的气质。”
“嗯嗯，谢谢啊……”
姜灵笙应付两句，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夸人的话听得也不怎么舒服。
他不应话，蒋鑫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了片刻。一旁的俞子辰撅起了嘴，蒋鑫来节目组后，谁也没跟说话，听着语气，愈发是像瞧不起他们一样。
他拽了拽姜灵笙，把他拽得靠近自己一些。
“嗯？”姜灵笙一头雾水。
“没事，你靠着我。”
活动在一个商场里，是一个国内一线护肤品的站台活动，内容也十分枯燥，就是穿得人模狗样，举着个化妆水，站那里让人拍照，跟个雕像一样。拍完就送去扔记者堆里进行访问。
这是《少年成王》的赞助商，林婧怕姜灵笙瞎说，还把刘雅给找来盯着她，虽然刘雅跟林婧不对付，但是她也不想姜灵笙出洋相。
“不会回答的，笑就行，别说话。”采访之前，刘雅小声跟他说。
姜灵笙想了想，别人问你，你光笑，这不是傻子么？
他才不会听这种话，有问必答，没问抢着搭话，才符合他碎嘴子的人设。
进访问区的时候，他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一堆记者把麦克风怼到了他脸上，周围围得水泄不通，虽然这会儿已经入秋了，但是商城闷得不行，后面被保镖拦着的，还有一大堆粉丝，乌乌秧秧的。
记者：“请问你跟周云滦私下关系怎么样？”
粉丝：“啊啊啊啊啊~！”
姜灵笙：“……”
上来就问这种问题吗？
姜灵笙：“周老师是我敬佩的前辈。”
他也算是学乖了，上期舞台之后，他去搜一搜“云卷笙歌”，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看着以自己和周云滦形象画的小漫画，给他还整脸红了。
现在的女孩，思想这么危险嘛！
姜灵笙震惊了整整两天。
记者：“听说下一期会和周云滦合作，还准备说相声吗？”
姜灵笙：“您下一期看不就得了。”
记者：“……您是不想我问有关周云滦的问题吗？”
害！这人说个话怎么这么气人，跟塞了两块抹了榴莲的臭豆腐一样。
一开始提起周云滦，台下的粉丝还激动尖叫，见记者问问题越来越奇怪，粉丝也在吵着不要乱问。
姜灵笙眼珠一转，“这位大兄弟，你瞧瞧你问的这个问题，还问我有没有问题，跟隔壁挑事的二寡妇一样。我跟周云滦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你觉得你问的这些问题，是有些问题。”
他对着记者来了一段绕口令，记者的脸一下子黑了。
后面的粉丝在欢呼，姜灵笙还好死不死地朝她们挥了挥手，前面一个举着手幅男粉，激动得不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扯着嗓子大喊。
“笙哥你没问题！我们爱你！”
姜灵笙：“……”
姜灵笙心道：把这人拉出去，开除粉籍。
后面其他记者收敛了几分，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姜灵笙算是黑红，原黎之前的黑料又是一大堆，记者们喜欢问些为难人的问题，还以为他跟原黎一样好欺负。
群采结束后，有个给粉丝送礼物的环节，无外乎就是送这些化妆品，姜灵笙也是实在，主办方让他随便送几个，他把台前摆得一台子化妆品都送给粉丝了，刘雅拉都拉不住，主办方负责人肉疼得不行。
这一套化妆品一两千，姜灵笙把他们商场一排的，都送了……
粉丝倒是尖叫连连，追个星还能赶上这种好事儿。
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姜灵笙看着这女孩手环好眼熟，一抬头果然是熟人，这不是路歆跟芮小知吗？她们戴着姜灵笙的应援物，俨然一个合格粉丝。
姜灵笙：“……”
“笙哥，加油！”路歆看到他特别开心，星星眼的样子，特别像之前她看周云滦……
转粉这么容易吗？
他没想太多，捡了三套化妆品，一气儿塞到路歆手中了。
都是朋友，甭客气。
主办方：“……”我不可以！
活动结束之后，他接到了周云滦的电话，也不知道周云滦干嘛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他拿起手机，就听到对方说，“我在门口，等会儿你偷偷出来。”
门口？
姜灵笙愣住了，他朝着商场门口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不知道周云滦什么时候来的，他穿了一身黑色运动服，戴着口罩和帽子，和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截然不同。
没想到周云滦还有这种时候。
姜灵笙本想跟他打招呼，想起来中间隔着一大片粉丝，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转头跟刘雅说了声，就往后门跑。
刘雅追都追不上。
参加个商业活动，还把人给参加没了的，这还是头一遭。
姜灵笙躲过几个跟拍的粉丝，溜出后门后，就看到了周云滦，身边这会儿没什么人，他扬手就对着周云滦打招呼。
“周老……”
话还没说完呢，手被周云滦拉住，往对面街道跑去。
他还在姜灵笙手心捏了一把。
姜灵笙：“……”
往前跑的时候，姜灵笙突然觉得这地儿有点儿熟悉，回头看了一眼，当下就明白了，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周云滦时，那个商场吗？
商场内好像发现姜灵笙走了，几波粉丝从后门涌出来，姜灵笙赶紧低下头，跟着周云滦进了对面街道一家湘菜馆儿。
二楼一间包间，窗户靠着楼道，玻璃是特殊材质的，外面的看不进来，里面倒是看得十分清晰。
“你怎么来了？”姜灵笙激动的问。
周云滦：“刚刚在这儿跟导演吃饭来着，发现你们来这边做活动。”
姜灵笙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菜单，随口问，“你不是刚吃了吗？”
“你不是没吃吗？”周云滦看向他。
姜灵笙笑了，“周老师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我还记得你从前特别烦我呢。”
“不吃算了。”
周云滦伸手去拿菜单，被姜灵笙倏地地躲开。
姜灵笙：“我随便说说，你这人，怎么还是开不得玩笑。”
姜灵笙点了几个菜，又点了一壶米酒，他喜欢吃湘菜，从前老拽着喻灵春来湘菜馆儿，可惜那人不吃辣，姜灵笙自己吃得也没意思。
点了半桌子菜，周云滦也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你本子写出来了吗？”他问。
“害！”姜灵笙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跟着了魔一样，还上赶着催我。”
“从前也没见你对相声这么感兴趣啊，我在写了，我这不是没写出来嘛。”姜灵笙嘟囔着。
周云滦倒是笑了，还给他夹了块肉，“写完发给我，我请了老师。”
姜灵笙：“……”
“不是哥哥，咱真不用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周云滦看了他一眼，“你害怕什么？”
“这也太不正常了！”姜灵笙说：“高冷男神说相声，我都能想象你粉丝怎么骂我，你经纪人怎么打我了。”
说到经纪人，周云滦抿了下唇，没说话。
姜灵笙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变化，“你又跟你那经纪人姐姐吵架啦？”
“没有。”周云滦说，“只是最近在商讨解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