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嫣儿挽着萧咏怀的手,轻蔑地睨了纪娆一眼,像是在耀武扬威,可当萧咏怀望向她的时候,佘嫣儿脸上的那股子不屑便消失殆尽,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
纪娆看着这一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女人不愧是个戏子,变脸戏法可真是厉害。
她身姿袅娜,款款过来,看着百无聊赖坐在长廊上的纪娆,眼底透出一丝阴狠,可是说出来的话确是娇娇弱弱的:“姐姐,妾身听闻你感染了风寒,如今好些了吗?”
若是前世,依照纪娆刚入门的性子,断然会怒骂佘嫣儿一番,可重活一世,纪娆自然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她微微低头,看着二人,巧笑倩兮:“多谢佘姨娘关心,我已无大碍。”
“姨娘”二字算是打在了佘嫣儿的七寸之上。
她本是一个梨园戏子,无意中攀上了萧咏怀这个高枝,使出浑身解数将其迷得团团转,可惜身份有别,纵使他萧咏怀再爱这戏子,也终究不敢娶她做正室夫人,费尽心机也只能做个姨娘。
佘嫣儿脸色微变,可她很会伪装,娇笑着暗自讽刺纪娆:“妾身知道姐姐心里惦记二爷,毕竟二爷很久不来染冬园了,想着姐姐是因为妾身染上风寒的,因此妾身便特意求了二爷,让他随妾身来看望姐姐呢!”
蝉衣和橘白听着这话心里冒火,双双瞪着眼睛怒视佘嫣儿。
佘嫣儿这话语之中耀武扬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可她以不是以前的纪娆,她巴不得萧咏怀这一辈子都别来,见着他就恶心。
佘嫣儿话音刚落,萧咏怀便开了口,他瞥了一眼纪娆,丝毫不掩饰面上的厌恶,冷哼道:“昨日你身边丫鬟说你病重,怎么我今日来看你面色红润,不像是染了风寒之人。”
言下之意像是纪娆故意以染风寒之事在萧咏怀面前博怜悯。
纪娆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冷声回道:“已无大碍,二爷和姨娘请回吧!”
纪娆今日的态度让萧咏怀有些吃惊,换了往日,他来一趟染冬园,纪娆必定早早地就迎了上来,可如今却对他神色冷淡,像是很不愿看到他一样。
“我专程让阿风替你请了大夫。”
专程请了大夫?纪娆不禁有些想笑,昨天将蝉衣与橘白禁足园中,既不许大夫来给她诊治,也不许二人为她抓药,今日被那姨娘一教唆,便假惺惺给她请了大夫,怎么?是想让她感恩戴德八拜九叩吗?
纪娆咳嗽了两声,紧紧盯着萧咏怀。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只可惜纪娆不再是以前那个纪娆了。
“不必劳烦二爷挂心,没什么事便请回吧,看我久了别污了二爷的眼睛。”
“你……”萧咏怀听着她的话恼怒异常,他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无从反驳,毕竟“污了眼眸”那话他也曾亲口对纪娆说过。
纪娆依旧是一幅宠辱不惊的模样,瞧都懒得瞧他,她微微低头,鬓边有一缕青丝落到了耳旁,衬得她更加秀美。
萧咏怀看得有些出神,他此前从未仔细端详过纪娆的面容,之所以选择纪娆做他的正室娘子,不过是看中了她定国大将军嫡女的身份以及纪盛庭的十万长宁军,因此设计将她从马蹄之下救出来,最终成功将定国大将军的嫡女迎娶过门。
他当然知道纪娆艳冠长安,姿貌绝伦,可萧咏怀却觉得这些个豪门贵女,美则美矣,毫无灵气,哪有他的嫣儿机灵娇弱惹人怜惜,因此即便是娶她进了门,萧咏怀也懒得和她琴瑟和鸣,只当个闲人养着,面上相敬如宾,可实际上两人并未任何夫妻之实。
纪娆入门没几月,纪家就失了势,萧咏怀气得发疯,再也无所顾忌了,
匆匆迎了佘嫣儿做妾,偏那纪娆还生性下贱,即便是作践她,纪娆依旧会像狗皮膏药一般黏过来,由此萧咏怀便更加肆无忌惮,反正无论如何,只要他萧咏怀对纪娆勾勾手指,她便会对自己言听计从,所以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做了。
可纪娆今日的举动,却让萧咏怀心中不安,纪家虽失势,可又不是败落,若他日她父亲东山再起……
萧咏怀是个明白人,纵使他再爱佘嫣儿,她也不过是一个戏子,出身低贱,于他的宏图霸业没有任何帮助,而纪娆,虽不讨人喜爱,可她的身份地位却能助自己承袭侯爵之位,看来这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
萧咏怀想到这里,脸色缓和下来,他松开佘嫣儿的手慢慢走向纪娆,轻声询问:“前日之事是我不好,你可不要怪我,风寒果真无碍了?要不要大夫再给你诊治一下?”
他这番举动,自然是惹得佘嫣儿心中不快,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眸底的愤怒都快溢出来了。
见萧咏怀过来,纪娆心中顿感恶寒,她稍微向后挪了挪,面容之上有一抹戒备一闪而过,刚想说话就被佘嫣儿抢先。
佘嫣儿手捂胸口踉跄一步,娥眉紧蹙,急切地唤了一声:“二爷!”
“何事?”
“我心口疼。”
萧咏怀脸色担忧,连忙走到佘嫣儿身边扶住她,言语急切:“为何突然心口疼?”
佘嫣儿的目光在纪娆身上流转,隐隐有得意之势,回道:“都是为了睿儿的周岁宴。”
佘嫣儿身边的婢女连忙道:“小娘子近来为了小公子的周岁宴,很是劳心劳神呢!”
纪娆唇边挂着一抹嘲弄,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鹣鲽情深,真是有趣得很。
佘嫣儿看着纪娆那满不在乎的神色,心底涌起一丝恼怒,她不清楚今日纪娆是怎么了,要换做往日纪娆看到此情此景,早就气得七窍生烟了。
她眼波流传,浅浅一笑:“姐姐,三日之后便是睿儿的周岁宴,本来此等大事应是您来操办的,不过二爷惦念着您身子不好,母家又出了那样的事,眼下又偶然风寒,因此便将此事交给妾身来操办了,姐姐可千万要体恤二爷的一片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