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卯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棂，照在我的床头。我掀开纱帐，推开窗，向外眺望。远处梅林拱桥、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汐荷正在院里晒梅花，我在楼上问她:“这梅花可是前日新采的？”

汐荷回头道:“小姐，这是二月十五花朝节那天在月色下绽放的梅花，甫一开放，便连夜采下来了。”

“甚好！一会拣些出挑的给我，用丝帕包好带着。”

汐荷点头称是。

昨日的夜宴上黄敷说起将在陈府小住两日，就在外院稍远的一处别馆，今日晌午黄敷在那别馆设宴邀我们试试他家厨师的手艺，下午则由陈夫人安排了游湖。

我想着游船品茗的话，若有梅花入茶则甚妙，何妨备些过去。

巳时刚过，我已梳妆妥当，平日不太用脂粉，故而汐荷省了一番力气，很容易就交差了，只在衣衫饰物上听了湘姨的话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汐荷看着铜镜中的我赞道:“小姐穿上这蜜粉色彩蝶蚕丝阔袖长衫配上藕荷色缎裙竟像是换了一个人呢！”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种陌生而恍惚的感觉。

“汐荷，”我打量着自己的衣饰，忽然想起什么，道:“年初陈夫人赏的流云珠翠金钗收到哪儿去了？”

汐荷一愣，道:“就是除夕送来的那套配有海蓝鲛泪珠耳坠的？小姐不是说，那套首饰过于华贵，您不爱戴，也没机会戴，让我收到箱橱底的嘛？”

“我现在又想戴了，那支金钗和这蜜粉彩蝶长衫最为相配，鲛泪珠也比一比，看能不能配上，能配得上也戴着。”

汐荷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转身翻箱倒柜去了，边翻边悄声自语:“怎得这才两个月不到性子说转就转，难怪彩箟说小姐心海里针呢！”彩箟是珫蘅的贴身婢女。

我眯着眼看着窗外的流云，只当听不见。

未几，汐荷找出了那套首饰，拿出了流云珠翠钗帮我插好。

我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心想，这样刻意妆扮是不是太着痕迹了，黄敷会怎么想？

他可会欢喜这样的妆扮还是素雅一点更好？

昨天夜宴的那一套很隆重，他也没特别说什么。

但今天，是午宴。

不过虽是午宴，却是贵客回请，隆重点、精心点也不算过分。

我端坐镜前，来来回回想了许久，却突然惊觉: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揣测起他的心思了？

我沉思了片刻，将金钗收入宝匣，换成掐金丝祥云玉簪，配了海蓝鲛泪珠耳坠。这样既不过分招摇，也不显清淡而怠慢。

看时辰，该会很快有人来带我们过去别馆，我问:“二小姐那边，可是收拾妥当了？”

“二小姐清晨就去给陈大人陈夫人请安了，说是待会就直接过去午宴。”

我点点头，只听窗外湘姨道:“黄公子，您里面坐我叫奴才给您斟茶。”

我怔了怔——黄敷，他竟亲自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