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我摆了摆手,又将那药碗推了回去:“蜀清上仙,我真的喝不下这药。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做成药丸,也好下咽些。”
“良药苦口。”尘凌子并不理睬我的意见,只是将药碗又递了过来。
我实在觉得不能接受:“你先放到一旁,等凉了我再喝。”
尘凌子眼睛也不抬一下:“这药要趁热喝,不然会失了药性。”
我拗不过他,只得拿过药碗,捏着鼻子喝了个干净。
只是刚喝完原本被苦的化不开的嘴里突然尝到了熟悉的甜味,我微微一顿,抬起头来看尘凌子。
对方还是那副淡然无波的样子,手中还捏着一张油纸,纸里裹着几块糕点,见我看他,还露出不解神色:“怎么了?”
我又觉得眼眶开始发酸起来,别过头,将嘴里的桂花糕咽了下去。
只是那桂花糕混了苦涩的余味,也变得古怪起来。
过了半晌,我才问他:“为何你要准备桂花糕?”
尘凌子只淡淡道:“我见你从前吃药的时候好像很喜欢,所以又去买了些。”
“不喜欢。”我打断了他,然后又压低了头,想将眼中泪意逼回去:“往后不要买了。”
青年愣了愣,然后将手中桂花糕收了起来:“若上仙不喜欢,往后我自然不会再准备。”
“好生休息。”尘凌子走到了门口,又似想起了什么:“有事吩咐门口的仙童一声即可。”
“好。”我下意识抚上腰间玉铃,攥紧了,那冰凉浮雕的冷一点点渗进肌肤,客套又疏离:“多谢蜀清上仙。”
我在西蜀山待了几日,不知尘凌子忙于什么,总之他鲜少回来,我也曾问过门口仙童,能不能让我出去看看,那仙童说:“上仙有嘱咐在前。”
我拢了拢虚虚披在肩上的外袍,站在窗前,看着一望无际的雪色蔓延,在素白中又生长出了大片大片的殷红,交织于一起,颇为瑰丽。
近些天来,除开门口仙童,这偌大西蜀山,竟一个能说话的活物都没有,那仙童也不知是不是在西蜀山呆的太久了,冷得跟这西蜀山山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我若问起他在西蜀山呆了多久了,他只回我三个字:“两百年。”
我若问他与尘凌子有什么关系,他只回我两个字:“主仆。”
若问得多了,他就干脆闭嘴不说话。
总而言之,是非常沉闷,非常冰冷。
倒还不如跟尘凌子说话。我这样想。好歹尘凌子还能说些句子出来,哪像这个仙童,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词语。
我听见房门被倏然推开,向声音方向看去,只见尘凌子取下了头上兜帽,转过头来看我,目光落在大开的窗户上,又缓缓皱起了起来。
“你身子弱,受不得凉。”青年走了过去,将窗户合上:“往后少吹些风,病也自然能早好些。”
“只是看屋里有些闷,又不能出门,故而才开了床,想看一看窗外景色。”
尘凌子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凌厉,夹了冰霜,冷冷飞来:“闷?”
我不知为何被看得有些发慌:“随口说的罢了,不闷,不闷。”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匣子,打开后是颗雪白圆丸,青年将圆丸递了过来。
我低头嗅了嗅,是一股铺面而来的寒玉花香,又用牙齿小心翼翼咬了一点,那圆丸竟甜如甘蜜,入口即化。
“这是……?”
“药。”
尘凌子言简意赅。
我捏着药丸,心情颇有些复杂,如同打翻了酱料盘,五味杂陈:“你这些日子出去,就是为了寻这个药丸的材料吗?”
“是。”
我咽了那药丸,过了半晌,才轻声说道:“不必如此周折麻烦。”
“不麻烦。”
尘凌子说。
我忍不住闭起了眼,倏然有些厌恶起这一切来,我憎恨青年身上与公孙谕莫名其妙的相似性,就似是故意留下一线希冀,让人动摇,怀疑,沉浸,然后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