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觉燕樊除开偶尔会来见姽婳之外,并未再见过其他人。
她喜静,身旁的仆人也极少。
在我待在燕府的这些日子,也未曾发觉什么端倪。
思来想去,我都想不出那隐匿于暗处的魑魅精怪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叫我遍寻不得。
最终我决定再去一趟墨竹居,那是唯一一个我不曾盘查过的地方。
我到墨竹居的时候正看见昨天那个小孩坐在树下啃饼吃,他吃相不太文雅,碎屑沾了一脸,手指圆圆胖胖的,眼睛也是圆溜溜的。
我见他一个人捧着饼吃,那样子实在是很乖巧,便忍不住走过去轻声问他:“好吃吗?”
他抬起头来看我,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是……你是昨天的妖怪。”
“我不是妖怪。”
“有妖怪。”他固执地说。
“哪有妖怪?”
“有妖怪。”小孩只是一味地强调:“很好看……的妖怪。”
我终于察觉出他的异样来,他虽有双灵动活泼的眼睛,可却是木的,不带什么情绪。
傻子?
“你又来做什么?”我闻声抬起头来,正是那位先前误以为我是燕樊新宠的青年,他冷冷看着我:“你似乎很闲?”
“他怎么了?”
青年将小孩拉了起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碎屑,语气没什么情绪:“你瞎吗?”
燕樊再如何丧心病狂也不应找个傻子回来养着。
“他从前就是个傻子?”
“前段时间他一个人出去了一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我想了想,便问道:“是什么时候?”
“一月前。”
一月前刚好是姽婳被燕樊接回来的时候,我禁不住蹙起眉来,若真要说都是巧合,那未免太过勉强。
在没有找到其他线索的情况下我回了姽婳的房间,他也不看我,只是冷冷地问:“你去哪了?”
我道:“四处看看。”
“往后没有我的恩准,你不许踏出房间一步。”
我不知他这又是发的哪门子脾气,微微蹙起眉:“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火?”
少年神情阴戾地看着我,倏然将手边的茶杯扔了过来。
我来不及闪避,额上一痛,便有湿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纵使我素来知道姽婳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也从未想过他竟会娇纵如此,我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不顾他在背后的叫喊,径自一人走了。
“你受伤了?”我走了没几步就撞见了燕樊,她似乎是刚刚回府,行色匆匆,有些疲倦,大概我现下模样十分狼狈,故而她亦是一副有些惊讶的模样。
我抬手擦了擦流下来的鲜血,微微抿紧了唇:“无妨。”
“是姽婳吗?”她叹了口气,露出有些歉疚的神情:“是我太惯着他了,本来是想请你来府中做客,没想到反倒连累你受伤了。”
燕樊从袖口掏出一条丝帕,小心翼翼地将我面上流下的血液擦干净。
“姽婳他原先吵着闹着说想要个伴读,我原以为他是朋友太少了,故而性子越来越喜怒无常。想着你来了或许会好些,谁料……”
燕樊道:“其实当初你愿意同我一起回来,我已十分感激了,现下让你受累。我着实过意不去,不如我让管家送你回去,也免得你再次受累,如何?”
“燕城主。”我想了想,决定如实告知:“你相信这世间有魑魅魍魉吗?”
女
子微微笑了笑:“虽不曾见过,但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即使真有魑魅魍魉存在,也不足为奇。”
“那如果我说,城主府上有一只魑魅精怪,你可愿信我?”
燕樊沉默良久,问道:“这精怪可会害人?”
“如若不尽早驱除,只怕城主你性命难保。”
女子竟露出有些犹豫的神色,仿佛有难言之隐:“可……”
我猜测她多半知晓那精怪藏身何处,只是不愿意告予我,便说道:“精怪与凡人不可长存,纵使城主心善,愿以己渡人,可魑魅精怪天性嗜血无情,只怕到时……”
燕樊听闻后,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后才说道:“容我再想想。”
入夜之后,姽婳又将我叫了过去。我原本不想去,奈何那请我过去的丫鬟已是满眼泪水,哭着对我说如若我不去,姽婳就要生生将她打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