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随安跟他自己生了大半天的气,好不容易缓下去,半夜工作完从卧室里出来,怒火又瞬间蹿起来。
碰上魏暮,他的冷静和不动声色就被戳得稀烂。
几个小时过去了,魏暮丝毫没动地方,还坐在凳子上,疲倦地低垂着头,听到卧室门的动静,迷瞪地抬起眼看向他。
纪随安冷道:“你今晚就想在这坐一夜?”
他的语气不太好,魏暮听出来了,有些无措地站起来,问道:“那我,我要睡在哪个房间?”
“随你,”纪随安说,“只要不是我的房间就行。”
“好,”魏暮抿着唇冲他笑了笑,说,“晚安。”
纪随安没吭声,看着魏暮走进和他的卧室挨着的房间,临关门之前,他顿了下,还是冲纪随安说了一句:“你别工作太晚。”
纪随安当他是空气。
客房虽然平日里没人住,但里面干净整洁,一切都收拾得很好,魏暮上午的时候吃了感冒药,但他身上的毛病一大堆,从头到脚仍是没有不疼的地儿,精神也倦怠到了尽头,躺到床上就沉沉地昏睡过去。
奇怪的是,他似乎睡得很沉,像是有一只手在用力地将他往下拽,怎么都不肯放他出来,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睡觉。
他心里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自己睡多久了,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变故,他想醒过来,想出门去看看,但那只手的力气太大了,他整个人被死死地禁锢在床上,挣扎了很久他才坐了起来。
他着急地从床上跳下来,打开门要去找什么,吱呀一声,门打开,外面的黑暗扑面而来,他抓着门框往外探了一步,又有些害怕地停住,外面太黑了,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暗像是没有尽头。
他忘记自己刚才那么着急是想要去看什么了,恍然间他变成了黑暗中茫然站着的一个小男孩,就在他忧虑地看向外面的黑暗的时候,他抓着的门框也消失了,他回头看,房间也不见了,他的身后和身前一样,都是纯粹的黑暗,像是能把人吞噬。
他试着往前走起来,他走了很久,周围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光亮,也没有尽头。
他别无选择,只能不断地走着……
*
魏暮睁开眼,他不是惊醒的,只是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心跳平稳,什么情绪都没有,在梦里他就是这样茫然地走着的,他从梦里的黑暗平静地走进现实中的黑暗,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黑暗中走着,直到几秒后,黑暗褪成昏暗,眼前房间的东西轮廓逐渐清晰起来,他的心底才颤了一下,知道这是现实,刚才那是梦了。
他的四肢倦怠不堪,躺在床上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身体仍是从梦中醒来的那个姿势,除了眼皮眨了两下,其他哪都没动。
他曾经想象过这么一个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