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有远见,那你去跟队长说啊。”
右边的一下没话答,看了看城外,又看看他,越想越觉得说不定真是,但一想到队长凶巴巴的模样,底气就先泄了一半:“要不、要不咱俩一块儿去?就说是咱俩一块儿发现的。”
“我不去。”他没好气道:“你乱听点东西还当真了,要去你自己去,关我什么事。”
这人被拒绝却没恼,他自从想起那个话,就一直警惕着城外,越想越真,总觉得那黑暗里有人影在暗暗浮动,仔细听,似乎还有马蹄声,他有点慌了,挪了两步过来扯了扯左边这人:“说真的,我真觉得有东西,说不定呢?”
“反正我不去,你要去找别人陪你去。”
“别啊,到时候你就站一边儿,不要你说话都成。”
“你烦不烦,我都说了我……”咻的一声,一只冷箭割破黑夜飞射而来,刹那间刺中他胸膛,他顿时愣住,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冲力推倒在地!
右边这人顿时瞪大了双眼,下意识伸手去拉住他,却没拉住双双歪倒在地,他甚至还来不及叫出声,只听无数支冷箭朝他们过来,城楼上站岗的便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除了他以外几乎无人幸免。
一时呻吟声四起,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人偷袭!”接着城楼上开始骚动起来。
这人还趴在受伤的同伴旁边,看着直直地插在他胸口的箭僵住了,受伤这人脸疼得扭曲,无力地一拍他脑袋,低吼:“快看有多少人……去、去报告!”
“啊、噢!”他后知后觉地爬起,探出头往下望去,只见黑原上燃起一片星星点点的火把,且逐渐蔓延出去,略望去,至少也有二三千人,且都是骑兵!
领头的一把扯掉黑袍,露出一身银白铠甲和红缨长枪,他一声令下,攻城的云梯车便整整齐齐地一排过来,一个接一个地搭上城楼。
他吓住了,腿不受控制地开始发软,受伤那人见他僵了半天还不动,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一扯动,又猛一阵生疼:“去啊!”
“……你、你等我回来救你!”他总算回过神来,说话间就已经一骨碌爬起,磕磕盼盼地往城楼下跑去。
“偷袭!偷袭!快上城楼!”“弓箭手!”“点狼烟!快!”“快上来人!快!”
楼下不断有人涌上来,他就像只逆流的鱼一样奋力地往下,耳畔的嘶吼与呻吟像风一样刮过,他的心跳像擂鼓一般剧烈,快要冲下城楼时他绊到了脚,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滚倒在地,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后颈一把提起,接着他看见了队长惊异的脸。
“你跑什么?!”
“有、有人偷袭!有上千的骑兵!”
“什么?!”他闻言心头一沉:连骑兵都有千数,后续岂不是会更多?
“云梯!云梯已经搭上来了!”他吼得几乎变了声,队长听着脸色也变了,一把丢开他,立马往城楼上冲:“去禀告可汗增兵!其余的人带上家伙都跟我上城楼!”
城楼上顿时人头攒动,有弓箭的搭弓箭,没有的就举着大刀蓄势以待,许多人都是从睡梦里被惊起来,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
队长冲到了城门上,举着刀往楼下望去,只见攻城士兵已经顺着云梯爬了上来,城门外一片火把亮光,整齐有序地列着方队,领头的是一身骑骏马的银铠男子,右手提着一把同样冷色的红缨长枪,正气定神闲跨坐马上,火光照亮他冰霜一样的脸,男子微微抬了抬头,与他正好对上眼神。
两人相隔数丈,队长站在城楼上,被那人凌厉眼神盯得后背发凉,竟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队长!”旁边的人叫他,原来是敌军已经陆陆续续攻上了城楼,城楼已经快要失守,而他慌忙四下看了几眼,目光又魔怔一般拉回银铠男子身上。
男子仰头看着他,然后伸手接过旁边递上来的弓,搭箭挽弓,直指城楼上。
他脑中顿时警钟大鸣,周围的嘈杂都被他脑子里的警告声掩盖,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快逃,他必须逃!
弓弦一阵剧烈地颤动,箭离弦,随之一阵刺骨的夜风掠过,他却感到自己的脚好像被什么锁住,竟无法移动半分。
在黑暗夺去他的视线之前的最后一瞬间,他听到了城门沉重的起锁声,接着是缓缓打开的同样沉重的吱呀声。
定襄城破了。
“统军,裴将军已经入城了。”传信的士兵从前线赶来,报告辛自遥。
辛自遥站在较远处的山坡处远观,周围除了壬生以外,只有五六个随从的士兵。他听完摆了摆手,一边笑一边故作感叹道:“不愧是裴将军呀,速度这么快。”
“王爷,那咱还去吗?”壬生问道。
“怎么不去?当然要去了。”他拍拍衣服,翻身上马,“走。”
辛自遥调头往山坡下走,其余人也立刻上马跟了上去,一行人隐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