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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2/2)

热闹喧杂的国公府,一个红色身影在瓦梁上穿梭,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停在西北处二公子院子上。

辛自遥探头往下看,他二哥辛浥正站在院中听下人回话,小厮说了两三遍,他也没听进

去,最后不耐烦地摆摆手遣走了人,坐到院中石桌旁发起愣来。

辛自遥绕到后头,从他书房外悄声翻了进去。

他径直走到书桌前,一向整洁的二哥,今日的书桌却乱成一团,蘸了墨水的笔被随意丢在桌上,散开的纸上全是潦草的词句,上句不接下句,可见写的人心里也乱得没有头绪。

辛自遥挑了张没坏的纸,捡起笔写了句什么,不等它干就把它搁到茶桌上,用茶杯压住角。做完这些,他又从进来的窗户翻了出去,一纵身跃到梁上。

辛浥还呆坐在院子里,院外喧闹半点也进不去他的耳朵。辛自遥坐在檐上看着他,想起些从前今后的事,头就又疼起来,便随手扯了片瓦往书房外一丢,转身跃出了院子。

申时快过,日头几近西落,去北街寻人的小厮从侧门回了府,领头的那人胆战心惊地进了侧厅,一见厅上三人便立马跪下,回话——一无所获。

辛夫人跌坐回扶椅中,扶额气结;国公爷背手而立,叹了口气道:“三郎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你非逼他,关着他要他就范,现下逼得他逃了婚,这下满意了?”

“你怪我?这婚事也是圣上点了头的,你不如也一并怪好了!”

“你、你这是什么话!不是你把三郎宠得无法无天,哪会有今日!”

“兄长嫂嫂都莫气,到酉时,总得先找个人去侯府迎亲才是。”辛四叔夹在二人中间,平白惹了嫌疑,还要圆场,不想话正说到点上,招来四道锋利目光,齐声道:“谁能去?!”

他一愣,双手一摊:“这、这我如何知道?”

屋内蓦的寂静无声,一时屋外宾客喧杂,更显刺耳。

国公爷转身坐下来,止不住的地叹气。辛夫人默了半晌后轻声道:“叫二郎去吧,他尚未婚娶,只说三郎不适,兄长替他迎亲,也说得过去。”

“二郎?”国公爷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迎回来之后呢?找不回三郎,难不成还叫二郎替他弟弟拜堂,替他洞房花烛吗?”

“那眼下还能找到更好的人选吗?不去迎回来,郑家如何交代?”

“嫂嫂在理,这婚成不了了,总得先全了两府的颜面,今日且先好好安置郑家姑娘,明日再送回,登门致歉。”辛四叔道。

辛夫人忽地站起:“哪有今日迎进门,明日就送回的道理?且不说两府颜面保不保得住,这叫郑家姑娘日后还怎么做人?”

“那你想怎样嘛!”

“总归、总归是先迎回来,三郎肯定也找得回来,这婚事勉强也算成了……”

“那我辛家、岂不成了这长安城的大笑话!” 国公爷气极拍桌,扫掉杯盏,摔得粉碎。

辛四叔惊得愣住,却不忘圆场:“莫气莫气……兄嫂都莫气……”

二人正僵持不下,门外又悄声进来一小厮,屈膝跪下,俯身伏地,末了才抬头看向厅上三人,面色复杂道:“禀公爷、夫人,郑家派人传来消息说,郑家小姐……逃婚了。”

三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何表情。

长安城西延平门外,一小队车马滞留城门口,为首的中年男子立在车前,盯着延平门内,迟迟不愿动身。

一旁的侍从驱马上前,道:“将军,已经申时了,再不走就来不及找驿馆歇脚了。”

男子听了苦笑道:“叫错了,我现在不过施州司马,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又不知要惹出什么祸事。”侍从听了连忙认错:“是、小人疏忽了……大人还是快启程吧。”

裴信仍望着延平门深处,可日头斜了又斜,实在等不起了,他叹了声,扯着缰绳调转马头,道:“算了

,走吧。”

车马随即跟上,一行人摇摇晃晃地往远在西南的施州方向去,还没走出多远,便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裴信闻声回过头,勒住缰绳跳下马。

“父亲!”自延平门内赶来的男子匆匆跃下马,不顾砂石黄土便嗵地一声跪下:“父亲本不该去施州,为何不为自己辩驳?”

裴信被他这一跪惊住,连忙拉起他:“岚儿!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朝堂之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父亲为官多年兢兢业业,效忠先帝,也无一处对不起新帝,如今怎么为这点无中生有的事情就贬黜……”

“裴岚!”裴信握住他手腕,示意他住口,“是不是无中生有你又知道什么!以后绝对不能再说这种话。”

裴鹤寻手腕吃疼,只恨恨看着父亲,一言不发。

裴信放开他手,叹了口气道:“为父去了施州,今后只怕再难回来,你受为父牵连被贬,以后更要事事小心,还有你姐姐,她在祁府一定也不好过,到底是为父的错,连累你们……”

“父亲。”裴鹤寻打断他,正色道:“父亲无错,谈何连累?”

裴鹤寻眼神坚毅,裴信却无奈地摇摇头,只道:“算了,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要记住我说的话,时刻记着。”他捏了捏裴鹤寻肩膀,而后转身上马,侧头再看他时,裴鹤寻还是那副神情,沉默应下了却不肯妥协。

“走吧。”他手挥了又挥,裴鹤寻却站着没动,裴信又叹了声,扯过缰绳返回车队前头,启程出发。直到走出去好远再回头望过去,那白衣少年还站在马旁,一动不动的,渐渐远成一点小小影子。

裴信头回了又回,没忍住眼眶酸涩,赶紧抬手匆匆抹掉。自己贬去施州远离是非地,也许还是因祸得福,可子女却不得不留在长安,裴信只怕此去归期渺茫,怕长安风云变幻,会吞得人尸骨无存。

戌时,月挂飞檐,裴鹤寻独自回到空荡荡的家中,把自己关进屋里,任谁叫也不理。

来问晚饭的下人走了三波,终于再没人敲他的门,裴鹤寻坐了好半晌,坐得僵了,便起身打开了后院的门。

庭院中月凉如水,凄冷寂静,当初先帝御赐的宅邸,偌大的骠骑将军府,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人。他站在庭中仰头望去,月满十五,却不日则亏。

新帝继位第三年,因一桩没头没尾的贪污案,裴氏全族被贬,父亲从一品骠骑将军跌至小小司马,发配施州,裴鹤寻正三品羽林将军,也被遣去了从三品左武卫将军手下做副将,连这将军府若非先帝亲笔御赐,只怕也早就摘匾充公。

他父子二人尚且如此,独自在夫家的姐姐必定也不会好过。

一想到这些,他连叹也叹不出来,只觉胸中一股闷气,四处冲撞,既紧又疼。

早春尚有一丝凉意,裴鹤寻一身单衣,却浑然不觉,只觉心中悲凉远胜春冷。他摸着凉石桌靠着,垂头丧气。

静立许久,忽然听见头顶窸窸窣窣有瓦动的声音,裴鹤寻警觉抬头,只见明晃晃的月光下,墙头忽地冒出一个人影,一身大红婚服,月下红得显眼。

裴鹤寻惊得愣住,月下背光,他尚看不清那人的脸,直到他跨坐墙头朝他咧嘴一笑,挥手道:

“哟,裴鹤寻,好久不见啊!”

一时尘封旧事,狂风暴雨般地朝他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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