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杰怔了怔：“你怎么知道她是妓女？”

秦樾面无表情地斜眼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死者所穿旗袍做工精致衣料昂贵，脚上皮鞋亦非凡品，想必非寻常人家。另外，她衣着和头式艳丽新潮，但旗袍下摆开口太高，手上指甲涂满艳色脂蔻，绝非良家妇女打扮。据此我判断，她应是妓女，并且不是普通妓女。”

这一次，陈一杰无话可说。

赵钰跟了陈一杰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杰哥这般惊讶的模样，投向秦樾的目光里不禁又多了几分崇敬。

“再者，死者手腕上有几道可疑的划痕。她身上仅衣物便如此华贵，可见应是爱好浮华之人，外出定不可能配饰全无，因此凶手极有可能先杀人后劫财，手上划痕是强行从她手上摘除珠宝饰品时所留。”

陈一杰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女尸。方才秦樾所说的手腕上的细节，连他都没注意到：“那你说说，该从何查起？”

“先问典铺，看看近几日有没有人以极不寻常的价格典押贵重珠宝。或可得知一些线索。”

陈一杰还想再问，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再自取其辱了，便咬了咬牙向赵钰低声道：“回城后先派人去典当铺查一查。”

“是、是。”赵钰眼睛极明亮地应了声，在心底里对这个新来的男子崇敬得不得了。

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子，竟有这般可怕的洞察力，并且一点都不怯场。根本不像新人。

而秦樾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径在这两个前辈心里激起了多么大的涟漪，看了看麦田边围观的几个老农，一双剑眉皱了皱：“这个案子，是附近的老农发现的吗？”

“噢，是那边的农民向附近的巡捕房报案，说田里有具女尸。”赵钰积极地为他指了指，秦樾便拍拍衣服上沾的灰尘，挺身往回走。

那个老农正与其他农民一样，在田边对这起凶案的发生地指指点点，手里还撑着干活用的锄头，裤子卷到膝盖下方，衣服上也沾满了泥土。秦樾先是向他有礼地微微一鞠，他大概没被这般有礼地对待过，显得有些惊慌。

“老人家，请问您是怎么发现田里有尸体的？”

老人双手拘谨地放在两旁，轻轻咳了咳：“这、这田不是我的，是徐老汉的……”他说着指了指身旁的老汉，“我的田在那头呢。这几天太阳爷子热上头，我们都嫌热没到田里。没想到今天刚想过来下地锄锄草，就碰见了这件凶事。”

“说起来，我今天早上还碰见一桩怪事呢。”旁边的徐老汉接过话茬儿，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巡长大人，你可就跟你说。我今天早上啊……见到鬼了。”

秦樾微微蹙眉，目光亮了亮：“这话怎么说？”

“唉长官你别听他说胡话，那哪是鬼，我也看到了，”老农白了徐老汉一眼，嗤笑道：“那分明就是个人。”

“去去去，哪来那般阴气沉沉的人，我说是鬼就是鬼。”老汉用胳膊肘儿推了推他，凑到秦樾耳边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长官，我啊今早醒来，约摸就是公鸡打鸣的时候吧，出院门想撒泡尿，看到一个白影啊在这田边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的，喏，就是死了人的这片田边。大约就在这个位置，可瘆人了。”

“我看你就是在胡说八道。”老农冷哼一声，指着田边说，“我今早也看到了，还跟他说了话呢。那就是个正儿八经的人，穿着白衣服的一位学生嘛，哪是你说的鬼！”

秦樾问：“老人家，你跟他说了些什么话？”

老农想了想，缓缓道：“我嘛，也是大早上起来，想起家里柴火不够烧了，想去树林那边捡一些干柴。经过这片田

地的时候，看到一个人，瘦瘦的，穿着白色衣服，一直盯着田里看。我看他模样也小，穿得也整齐干净，不像是这边农家的孩子，就问他：‘孩子，你干啥来呀’他看了我一眼，就说：‘老人家，那田里有人’我就朝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哪有什么人啊，就是一片麦田嘛，我就对他说：‘小伙子呀，田里没人哪’他就不说话了，可还是死死地盯着田里看，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我们一般人嘛，是害怕了就背过身去，可他不一样，他是又害怕又要盯着看，看得浑身都在发颤。我见他奇奇怪怪的，也没理他，就去林子里捡柴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那孩子也不在了。我瞅着他今天早上指的那个地方也是有点奇怪，就放下柴火扒开麦子去看，哎哟妈呀，就让我发现了那具尸体。”

秦樾见他叙述得有条有理，倒不像是杜撰出来的，便又接着问：“你看见的那个人，大概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