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在就好。自己一颗心，就落叶归根一般安定。

“恋爱了？”桃姐忍不住，拍拍蓝鲸面颊，同时发动车子。

“没。”蓝鲸笑笑，“桃子，去第一医院吧。”

“飞了十几小时，回来第一时间去医院？你那同学……”说到一半，桃姐知趣地打住。

共事多年，默契使然，蓝鲸猜想桃姐必定看出了端倪，遂拍拍女人肩膀，安慰道：“姐，你放心，如果感情上有动静，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我肯定得第一个知道。”桃姐笑笑，又说，“还记得嘛，早年在日本，我拉着你占了一卜，占卜师说28岁是你桃花运的转折点，这一年会出现你的灵魂伴侣。”

蓝鲸不语。

桃姐扑哧一笑：“果然是医院那个同学！当初占出结果，你死活不信，而今要不是胜券在握，你怎么会这个反应。”

蓝鲸错愕，旋即恍然：“桃子你又耍心机套路我！”

“哈哈哈！”

说着笑着，车子停在医院门口。

蓝鲸道了别，就要推开车门，桃姐却突然叫住：“小蓝，是男是女暂且不论。不过，他是个病人，什么时候醒来没定数……”

蓝鲸握住桃姐手腕：“姐，不必担心，找到他我一颗心就尘埃落定了。其他的，我尽人事，也听天命。”

桃姐沉默些会儿，才叹息：“好。”

蓝鲸熟门熟路来到病房，着急的手脚在推门刹那转变为小心翼翼。

蓝鲸托人申请，病房仅留一张床，因而极为安静。床上，心心念念的人儿正安然昏睡。正想坐下来陪陪路添花，洗手间却传出‘嘭’一声，重物砸落的同时伴随着水声响起。蓝鲸跑过去，却见张美杏看着一地水渍，惊慌失措。

“路妈妈，怎么了？”

见了蓝鲸，张美杏神情才稍稍缓和：“小蓝，你回来了。我、我这昨天才做完一次透析，手上没力，想端盆水给花花擦身子，却洒了一地。”说着，张美杏要去捡起水盆，蓝鲸却快了一步，拉着她出来。

“阿姨呢？”知道张美杏身体不便，蓝鲸还特意请了个看护来照顾路添花。

被蓝鲸搀扶着，张美杏回到病房，在椅子上坐下：“张阿姨她父亲突发脑梗，前天去世了，回去奔丧呢。所以，小花两天没有擦身了，我就想着……”

蓝鲸蹲下来，柔声安慰：“阿姨别着急，我不是回来了嘛，这些我来做就好了。”

“啊？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我跟花花当年形影不离，没什么可见外的。”察觉张美杏仍有阻止之意，蓝鲸转而道，“阿姨，我刚从机场回来，有些饿了，可以的话，你去楼下帮我买个饭吧。”

张美杏想了想，只得答应。

那天听到蓝鲸曾交往过男女朋友，理性上明白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情感上实在平复不来。田牧走了后，路添花一起之下，开电脑，删了之前的循循善诱，转而劈里啪啦，打了一连串口不择言，点击发送

据路添花这几天的观察，蓝鲸的邮件提示是设置了优先的，如果蓝鲸不点开，提示将一直在栏目上。

可等了一天，蓝鲸还没回复。

路添花昨晚失眠了，除了等待蓝鲸的回复，还有震惊于从田牧口中听到挚友惜哉是他女朋友的消息。

这些年孤苦无依，母亲之外，爱因斯坦跟惜哉是少有的依靠。比起十年未曾谋面的蓝鲸，此刻，路添花更愿意向前二者求助。然而爱因斯坦远在海外，那么，能依靠的，只有惜哉了。

而今知道惜哉的爱人是田牧，而田牧会在蓝鲸出差的时候照顾自己，那么，怎样才能让田牧带自己出去呢？

可自己是只鹦鹉，而且好死不死，还投胎到不怎么会说话的鹦鹉种类上。

跟人沟通？

Impossible.

要不自己飞出去？按个电梯键什么的还是很轻易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身价上万，要被识货的抓走卖了怎么办？

不对，被不识货的抓到才糟，直接杀了煲鸟汤喝。这次掉下悬崖没死成魂穿鸟身，那下一次死亡就不一定这么有这等便宜了。

路添花还不想死。

翻来覆去一整晚，不知觉，天亮了。

如果没记错，田牧曾说蓝鲸是清早七点抵达的飞机，看时间，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突然，莫名其妙的，路添花接二连三地打喷嚏，鸟毛炸起，浑身一股被扒光了侵犯的恶寒？

？？？

确认每一角落每一缝隙都擦拭干净了，蓝鲸才将毛巾放回盆里，可目光仍停滞在青年赤/裸的肉/体上。

蓝鲸看书时曾看到一个理论，是说，种子破土时的力量，足以将人的头盖骨顶裂。

时隔多年找回他，而今竟亲眼目睹他赤/裸的美好躯/体，一些尘封的憧憬，难以遏制地自蓝鲸心底的破土而出，一如发芽时的种子，力量惊人。

瞅了一眼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看看时间，距离路妈妈回来，应该还有几分钟。

蓝鲸心一横，一手卧在路添花腰际，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俯身，避开氧气管，唇瓣和他相触。

千百次出现在梦中的人，此刻眉眼近在眼前，蓝鲸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才不过蜻蜓点水的瞬间，蓝鲸就承受不住，慌忙起身。

活了二十八年，直到现在才知道，真心喜欢一个人，心跳会歇斯底里地快。

心动心动，造词之妙。

一些模棱两可的念头，在蓝鲸心里突然变得如磐石一般坚不可摧。

替路添花穿好衣物，蓝鲸拿出手机，点开邮箱：

花花地朋友：

你好！

我是蓝鲸，想问你如何称呼？

花花是我最好的朋友，直到他醒来之前，我都将全力帮助他治疗，旁人的劝说对我无效。另外，方便的话，恳请你多多抽空陪陪花花。朋友在身边，我想，睡梦中的他应该会开心一点吧，说不定就能早点醒来了。

感谢！

蓝鲸

2019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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