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四十五分，非主流小矮个儿，道上赫赫有名的“李哥”，被三两小弟搀扶着从酒吧出来，醉醺醺地坐上高档轿车，一路颠簸是既想吐又想尿，好容易憋到小区门口，实在熬得不行，急匆匆地下车，跑到边上的草丛里放水，突然间眼前一黑，一个**袋从天而降，把小腹以上牢牢网住。他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大力一脚直接命中，顿时感到一阵惊天动地的疼痛，当场跪倒在地惨叫出声，壮烈程度堪比杀猪。

袭击者并没有停手，他跪在李哥身上，用自身重力牢牢压制住这个弱鸡，拳拳到肉，直指头脸，手臂挥舞间带起阵阵疾风。车内的小弟听到动静，纷纷抄起家伙往这赶来。袭击者没有撤退，他抄起腰间别着的棍子，起身迎战。

这处草丛一片漆黑，小弟们又或多或少喝了酒，不一会就晕头转向，不分敌我地无差别攻击起来。混乱中李哥被踩了好几脚，发出虚弱的呜咽声，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

鄂墨也受了伤，挨了好几棍。漆黑中他被人一脚踹中肚子，滚到一边。

腹部和后背火辣辣地疼。鄂墨躺在原地粗喘，呼吸之间尝到满嘴血腥味。艰难地抬头，几个小弟气势汹汹地往这来，而李小个在搀扶下起身准备离开。

过了今天，他的踪迹又将成谜。鄂墨以棍子为支撑，摇晃着起身，孤注一掷地冲破防线，猛虎捕猎一般直直向人群中心的李小个扑过去。

双方陷入胶着，打得难舍难分之际，刺耳的警笛声在寂静的夜空炸响，一群人被车上跳下的警、察团团围住，统统打包带回警局。

审讯进展得很快。李哥作恶多端，早就被警方盯上，奈何他实在太过狡猾，行踪不定，是以一直没被抓到。这次可算是送上门来，新账旧账一起算，指不定还要判刑，反正拘留是没跑了。他的小弟自然也被留下来帮忙完成本季度打击黑恶势力指标。

至于袭击者这边，就有些麻烦了。

“鄂墨，你为什么不说呢？”审问他的是新上任的片儿警小陈，年轻人刚刚就业，对本地区黑帮恨之入骨，现在看到李哥被打，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之前鄂墨给警局送过好几次外卖，还曾经出手帮过他，他知道这人只是看着凶神恶煞的，其实是个好人，这回“剿匪”更是对鄂墨好感度直线飙升，恨不得握着他的手大声叫好。

然而，鄂墨实在太不配合，无论怎么好言相劝威逼利诱都不肯说出伤人原因，让明明很简单的例行审问陷入僵局。故意伤人不说，如果被认定为黑吃黑，他少不得要受些牵连。

“你说了，不仅能马上离开，甚至还可能被颁个见义勇为奖什么的，多好！”小陈感觉自己要心梗了，“你不说，我们只能以故意寻衅滋事拘留你，履历上有个污点，以后干什么都难。”

车轱辘话来回说了两三遍，鄂墨依旧油盐不进，无论对方怎么说，一直低着头摆弄他那几根满是伤口的手指，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小陈说了几个小时，累得不行，拖着沉重的步伐找领导求助，留下鄂墨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发呆。

警、察们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不和，在外面争论了半天，终于双方各退一步，达成统一：让鄂墨找个人过来把他捞回去，以过度见义勇为留个案底，三个月之后来申请消除，但是这个案底是暂时保密的，三个月内如果他又犯事才会被正式登记在案。

鄂墨知道这个消息后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接过专用手机，条件反射地输入一串号码，在按下拨号键的前一刻突然醒悟过来，手指按在删除键上一直没动弹。

小陈看着就着急，一把拿过手机，直接拨了出去，那头很快就接通了，是个好听的男声，语速很快，显得非常着急。

“您好，我们是临溪区东城路派出所，您的朋友鄂墨因为过度见义勇为被警方暂扣，现在审讯完毕，希望您可以尽快来领走他。”

小陈挂掉电话，叹着气坐到鄂墨对面，双手交叉趴在桌子上。他现在的任务就是盯着鄂墨直到电话里那个男的来领人。

年轻人本就没什么耐性，他又是个好动的，没过多久就忍不住和鄂墨单方面聊起天来，没了监视器和监听器的约束，他讲话随意多了：“墨哥，你咋知道那李小个住哪的？你给他送过外卖？”

“刚好碰上。”

“哦哦哦，”小陈笑着说，“墨哥你可太厉害了，这李小个狡兔三窟，我们逮了他好几次都没逮着，你这一顿打可真是出气，要不是领导在我都想给你个抱抱。”

鄂墨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对这小警察的直爽感到无语，但不可否认，他还挺喜欢这小孩的。

那厢的小警察突然想起什么，面色严肃起来：“墨哥，你出去以后千万要小心！李小个最多过个一两年就会出来，这个小人记仇得很，肯定会来报复你。我们没有透露你的信息，但道上的人消息灵通，难免出点意外。我们警方会尽力保护你，你也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鄂墨早就想过这件事，但是听到别人的关心还是心头一暖，嘴角咧了咧，“我会注意。”

“咳咳。”门口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警队顶头上司站在门口，身后是一个裹着大衣的黄毛青年。他看起来十分憔悴，和往日意气风发四处撩拨的得意样完全不同。关切的目光直直地定在几步外的鄂墨上，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陆队。”小陈起身，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

陆队应了一声，扭头对唐霓说：“把你的人领走吧。”

唐霓得了应允，大步朝着鄂墨走去，一把抓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