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穴位是好认,不过该用什么劲道实在看不出。”
“你拉过弓吗?”清平子想了想,问道。
“拉过,不过只能拉动最差的一石弓。”寻常侍女都是弓马不沾的,不过南阳郡府这样的武将世家,手下人没点功夫可不行,所以连看起来体弱的夏荷都会用弓箭。
清平子点头道:“就用拉一石弓的力气,来回按压百余次。”
“好。”夏荷努力记下,点点头。
宁归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身上,手臂疼痛得紧,像被人用闷锤锤过似的,稍微动一动就是肌肤被牵扯的痛感,明明是生病,这是受伤了吗?她也不知道。
“疼~”宁归叫出声来。
“啊,”夏荷正在一边,弯腰拧干毛巾上的药水,听到声音,惊喜地叫出声来:“郡主醒了?”
艰难地睁开眼,烛光太亮,又用手背遮住,半合上眼睑,鼻尖闻到的是浓郁的药香,宁归耸了两下鼻尖,觉得鼻尖喉头都发苦,想转身又浑身发疼,只好保持现在的姿势,发出闷闷的声音:“我睡了很久吗?”
“大约两个时辰吧,”夏荷另取一块干净的湿布,搭在宁归的额头,欣喜道:“奴婢先去知会春竹一声,她在厨房里煲着汤呢,郡主还想吃什么我与春竹这就去做,这里就麻烦清平子道长帮忙看着了,郡主身体虚,现在还不能让她下床。”
宁归这才看到,屋内清平子也在,只是坐得稍远。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衣物都被换过,连贴身的内里都不是之前那件,春竹和夏荷是贴身侍女,她们看见倒无所谓,但清平子还相熟不久,难道她,她也看过了?
想到此处,宁归大羞,若不是身上无力,清平子就在一边,一定要把夏荷抓来好好问一遍,究竟是谁替她更的衣。脸颊通红的宁归怔怔地看着床边,旁人看了只以为是她烧热未退才发红,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脑海清晰无比。
夏荷急急忙忙去告知众人这个好消息,清平子见宁归脸红得过分,以为她还烧着,很是细心的将她额上湿布换了一面,弄得宁归更不好意思起来,只好将头转了个方向,不去看她。
“郡主觉得如何?还头晕吗?”
“嗯,还好,”宁归很想问她,你是否都看见了,却又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见她无心说话,清平子也耐着性子,想着找些话题继续,以免她又昏睡过去,于是将宁归昏迷后的事件一一告知。
这一方法果然有效,宁归渐渐听得认真,不时点头,眼睛亮的出奇,虽然还是恹恹的样子,但相比下已精神了许多。
最后,清平子赞道:“你的二位侍女年龄不大,但一应事务都处理得极好,分明是同等年龄,我那徒儿却依然像个幼童,今日春竹还教她骑马来着。”
“哦?”宁归来了兴趣,抱着被子好奇问道:“康芷不会骑马吗?我以为学武之人都会骑马呢!”
清平子摇摇头:“她随我住在观中,极少出远门,我便没有教过,说来惭愧,我这当师父的竟忘了这回事,就将她带了出来。”
“谁让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将她师父带走了呢,不过,其实我也好奇,道长怎么这么快改了主意,本郡主还记得昨日被你三番五次拒绝来着。”尚在病中的宁归问出了残存在心的疑问。
清平子暗地里捏了捏手指:“救人救到底,既然救过你一次,就该保护到底,若郡主路上再遭危难而护佑不足,我难免良心不安。”
“所以还是我精诚所至,再三邀请,这才没有错过,”宁归笑得虚弱,却是实打实的开心。
清平子也笑:“郡主的确是我见过最执着的。”
“哦?你这样的高人,会常有人想收为己用吗?”不知怎的,一想到清平子可能也答应过别人,宁归心里泛起了酸。
“怎会常有,中了功名的才子常有高官想收入座下,但江湖游侠哪里入得了达官贵人的眼,何况个人武艺再高,也只能逞匹夫之勇,不如像郡公和世子那般,学习战场杀敌之术,那才有的是将军来招揽。”清平子又赞扬了一番宁归的父兄。
宁归并不完全认可,说:“先父在世之时,曾提议过大肆招揽武林人士,用于暗杀、斥候等处,却无人应征而作罢,即使有,也是些浑水摸鱼的;你不懂军务所以不知,武功高强的人,哪个不是被权贵人家招揽做走狗,做走狗就能锦衣玉食,哪还会愿意上阵搏命呢?”
“郡主这话有些让人不喜,如此来说我也是走狗了?”清平子微微蹙眉。
宁归讪笑两声,却牵扯道胸口疼痛处,连忙敛气:“你不是贪图我富贵,我也不拿你当下人看,怎能说是走狗?唉哟,怎么我一觉醒来,身上处处作痛,仿佛身子骨都要散了一样,是车上太颠簸了吗?”
听闻此言,清平子侧过脸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神色的异样,道:“你昏迷时,事权从急,我让夏荷帮忙为你按了穴道,可能,可能用力太重,所以会有些疼痛。”
“额……,”按了穴道?宁归连忙低头偷偷看疼痛来源,发现好几处红印,隐隐泛着紫,若清平子不说,她定会以为自己受了什么侵犯,这痕迹太容易引人联想了。
清平子不觉有异:“这套手法我已交给了夏荷,以手指按压穴道,刺激经脉,可以舒缓许多病症,若将来你又有个头疼脑热,让她帮你按压便是。”
宁归紧了紧衣服,又提了提被子,把头摇个不停:“不妥不妥,才按了一次我就觉得浑身都要碎了,再来几次的话,还不如病着呢。”
“你病了,郡府群龙无首,虽然有春竹夏荷和祁护卫从旁协助,终究不是办法,如今祁护卫还迟迟不归,若你总是病着,哪有精力来操心……”
说到这里,宁归皱紧了眉,祁护卫弓马娴熟,对郡府忠心耿耿,他究竟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