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帅怔愣着看向他，胡编乱造也没个谱。这场面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搭讪，技术拙劣，言语笨拙，连他这个万年单身狗都听不下去了。
护士慢悠悠地起身，正午的日头打下来，帅气的小伙子脸上，清爽帅气，阳刚与温润，二者毫无瑕疵的糅合重叠，如花敷面。
她也不是没被人搭讪过，难得遇上不油腻的，白净的脸上沾染红晕，好像春心萌动。她细若蚊鸣地说：“为什么来这里，那么多地点，怎么就选这里了。”
邹帅的心里卷起惊涛骇浪，瞬间湮没了他二十多年单身建立起的密不透风的堡垒，顺带着把他拍在沙滩上，他刚爬起来，又是一浪，一浪接一浪，每朵浪花里都是老板阴魂不散的脸。
邹帅心中流血，无力咆哮：这不公平！
孟轻野连珠炮似的开口：“听说有个南方人每年飞来两次，都在这辆车上献血，是不是真的！他老婆在这个城里失踪，有好些年了。”
他说完，眸子一闪一闪，就差个亮晶晶，就能飞升挂上夜空，当星辰了。
“啊？”护士张了张嘴，“你说什么？”
孟轻野把原话复述一遍。
“他呀？”护士面目僵硬，终于缓过来，面部肌肉依旧有不自然的抽搐，“是有这么个人物，上次还是我给他抽的血，就前几天，是吧。”
老大爷也回想起来：“那个头顶上一半黑一半白的，唉，他说话我都听不懂。”他摘下帽子，扒拉两下头发，叹气，“老婆失踪那么久了，还在找，可怜呦。”
孟轻野神游天外。
邹帅慢他一步，觉得他灵魂出窍，又想可能是因为行善积德，能胜七级浮屠，人走着走着也就渐渐飘了。他好心咳嗽一声，出生提醒：“老板，咱们中午去哪里吃牛排？”
孟轻野沉浸在“胡远成是真人真事”的震撼中，想把天灵盖掀开，凉一凉。他“嗯”了一声，用很重的鼻音斥道：“吃什么牛排，回去吃你的爱心盒饭去。”
妈宝男每顿必备，虎妈牌爱心盒饭，量大管饱，以致每盒能喂饱两人。
“老板你刚才在车上不是说要请我吃牛排吗，五斤重的！”邹帅抽血的那只手垂着，手肘上绑了一圈鹅黄色调绷带，一副断臂似的捶捶可怜。另一只手指着孟轻野，现在对他说话不算话感到不满。
孟轻野一手扶额：“我不过随口说说——是不是吃完饭还要我带你纹身？”
邹帅停下来，扭扭捏捏：“那倒不必了。”老板惯会装傻充愣，不常加提醒，他就不认这茬儿了，“我还没想好什么图案呢，五斤太随意了。”
孟轻野一点都不想跟他争，连车都不想开，躺在副驾驶座上，让他想吃哪家开到哪家，别叽叽咕咕就成。
T骨牛排食之无味，孟轻野吃了几口，就让给了邹帅。
这家西餐馆在商厦顶层，墙上有大量浮雕，凸出来的，像好奇的心，在向外突突。
“你把车开回公司吧。”吃完饭，乘电梯下楼，孟轻野摸出地铁卡。来这座城市的时候他刚毕业，没能想小小的一步从学生变总裁，两种身份翻天覆地地转变，思维没赶上高速列车。秉承学生思维，第一时间去办了地铁卡，没想到直到如今，才派上用场。
“我不回去了，顺便去溜达一圈。”
邹帅吃的肚子滚圆，正幸福地划圆抚摸，“什么？要不要我陪你去，我能当向导的！城门楼还没去呢。”
“行了行了，给你三天假，回去吃点猪肝补补血。三天内不要让我看见你。”孟轻野霸气侧漏地朝前一指，拨通江寻的电话。
邹帅受宠若惊，没忘记从剥削阶级手中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老板，我先存着不休成吗？等以后有需要时再休！”
“……感觉非常强烈，几乎能准备定位，最多也就几米的偏差。不过当时没有地图在手，他一走，感觉就消失了。”
江寻带着蓝牙耳机坐在卧室的地上，他身高挑腿长，长腿一伸，背脊抵床，正好自身、床和墙面三位一体，形了个牢不可破的天然牢笼。
牢笼里，窗帘拉开，绚烂的阳光普照，一只肥硕的蓝猫沐浴在阳光下，两脚站立。它前几天看了个怪兽电影，就开始学着双脚走路。
耳机那边还有叮叮咚咚的声音，孙和渡正收拾桌子，今天店里只有他和王惊，小时工临时有事没来上班。
话锋一转，有点图穷匕见，江寻急躁道：“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查？别砸我招牌！”
三天的时限长不长短不短，转眼半天已过，这半天江寻过得跟三秋似的，要法力，法力寥寥，要人工，人人忙到瞻不了前顾不得后。
孙和渡揉了揉耳垂：“我不是忙不过来吗？待会还得替你溜猫，你又溜不了，不如你也来店里帮忙，别在屋里宅着了，死宅都没你宅……”
手机提示有电话打进来，江寻正好有借口：“有电话，挂了。”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孙和渡毫不怀疑江寻把他当老妈子。
“江老板？”
声音如平淡细流，那人的眉眼在细流延展中，如在平面上雕浮雕，徐徐立体。
江寻随意接的电话，没想到传来的是孟轻野的声音，散漫的心刹那收拢，他猛地坐直了，一开口，浑厚的音调再现：“孟总。”
蓝猫趁此机会，以与它的身材极度符合的速度与动作，一点点朝外挪，已经在拼尽浑身戾气，从一步三喘，进步到三步一喘。
孟轻野有点紧张地吐出一句话：“江老板昨天说我可以观摩，不知还作数吗？”
江寻即刻回答：“当然。”
“不知怎么个观摩法？”
“当然是亲眼所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来看就是，随时欢迎。”
孟轻野恨不得装几个摄像头，一天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连上厕所都要捕捉，带着点开玩笑兴致：“那我要看很久了，说不定还要蹭个饭蹭张床什么的。”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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