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那个头头是道，孙和渡毫无反应，祖宝示想应该是把他给说服了。

许久，孙和渡平平淡淡：“哦。”

祖宝示吹胡子瞪眼，捋了一把坚硬的胡子，想一根根揪下来戳死丫的。

孟轻野去一号的路上，差些撞上王惊。

王惊端着托盘，上面有咖啡和蛋糕，“怎么那么快就走了，也不多坐会。”

孟轻野当他在说客道话：“改明儿去你店里喝咖啡。”

王惊骂了句：“十天半个月都来不了一人啊，你——”

说话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王惊一手举托盘，一手摸出手机，接通，脸色一变，忍住破口大骂的话，一字未吐，把手机重新塞回兜里，转身又要回咖啡馆。

原本的擦肩而过，成了并行。

孟轻野：“？”

王惊一手把托盘举得老高，“又来了一单，要两个拿破仑。”他加快脚步，很快就超过了孟轻野，嘴里还在咕哝，“折腾人呢这是。”

孟轻野想他还是别多嘴，免得挨打。

沙发上坐了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难得见到这个年龄的男人还有浓郁的头发，可惜黑白斑驳。

孟轻野一眼没看见江寻，目光逡巡，看见江寻在厨房，举着玻璃冷水壶，正在倒水，早早就望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没有电光火石和穿石破云，只是温柔的，不惊不扰。

孟轻野顿时抓狂，果然是会倒水的，就是不给他倒而已。沙发上的人背对着门坐，没留神又来了一个人。孟轻野想着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奇特之处，江寻就一定能忽悠得了他？连水都给倒了。

像个深闺怨妇，孟轻野在心中念念叨叨，大摇大摆坐下来。

忽的来了一人，中年男人一怔，莫名其妙地看着孟轻野，旋即释然，可能是店里的伙计！

孟轻野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适，好像有虫子在身上爬，看见江寻走过来，突然想到万一他替顾客保密，要把他赶走怎么办，多没面子。刚才只顾着满足好奇心，没能多想。

江寻倒好了水，端着托盘走过来。

孟轻野心里虚虚的，没敢转头，生怕再一个眼神对视，读出“滚蛋”二字。

“久等了。”江寻说。

中年人像是受宠若惊，赶紧起身接下他递过来的水，“辛苦辛苦。”

面前桌面被什么东西轻轻一磕，孟轻野下意识抬头，眼前放了只玻璃水杯，江寻搁下便走开，在他对面的那张沙发上坐定。

孟轻野终于喝到水，江寻对他不管不问，是默许他听了？真是欢天喜地，心里乐出花。还没激动够，就发现这杯子似曾相识，不是咖啡馆的吗？刚才王惊端的托盘里，盛咖啡用的就是这种玻璃杯。果然是批发的。

中年人显然也是刚来，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去：“江先生，鄙姓胡，胡远成。听说您什么都能找到，特地过来试一试。”

这人的普通话说的不地道，孟轻野听出来一口色浓味正的南方腔，那么老远过来，江寻还真是声名在外，不知道有没有国际化，说不定哪天还有友人上门。

胡远成掏出一张旧照片慎重地放在茶几上，他离江寻近，照片离孟轻野就远了。他得伸长脖子，还看不分明，这个动作让他像只大白鹅。

上面是一对笑吟吟的青年男女，背景是本市的古城门楼，应该是张旅游照。男人的头发又卷又长，黝黑浓密，应该就是年轻时的胡远成。

果然，胡远成说：“这是我的老婆，她失踪已经有十二年了。”

江寻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照片上，轻轻转了个方位，正面朝向自己，像是要细看，然而他偏偏一眼都没看，抬头，“她已经不在了。”

孟轻野没明白江寻的神奇模式，满脑袋都填充问号，如果此刻能做个心电图，也是问号的形状。

不只是他，连胡远成都震惊了，他张了张嘴，像是想否认。十二年音信全无，什么结果他都想过。他双足无措地举起手，仿佛四肢在颤，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来，双手最后各置于膝盖上，来来回回，不安地搓着。

“我……确实有想到过是这样。”胡远成的眼神涣散，“但总是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被拐到哪里去了，只要还活着就行……”

初见还带着希望的胡远成，沉浸在悲恸中，孟轻野看看他，又看看止水般的江寻，如此反复四五次，顿时来气，合着你是直接判人家老婆已死？再看已经接受事实的胡远成，合着你也把你老婆判死了？不是盼着死吧。

“我本来是想拜托江先生把我老婆找到，现在既然她已经不在了。”胡远成的双手搅在一起，不安的纠缠，整个人都有点抖，小心地问，“您还能找吗？”

江寻则很平静：“你想找什么。”

“我老婆的尸骨。”胡远成斩钉截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火化了，也要找到她的骨灰；撒了，我想知道是哪条江哪条河。”他越说越急，一只手上青筋尽现，抓紧卡其色长裤，如一只利爪，紧紧地揪起来，“无论多少钱都可以，您能找到吗？”

江寻淡淡地点头，又看了孟轻野一眼，突然微笑：“可以。”

同样的话，像是对两个人说的。

硬气俊朗的脸一笑就尽现温柔，孟轻野忍住翻白眼的欲望，期待地看着胡远成。

胡远成兀自激动不已，满目通红。

可惜，孟轻野还指望他突然暴起，揍这个胡说八道的人一顿，最好是兜头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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