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容谶瞧着那一拳挥上,抬手准确接住,微微用力,手腕翻转,将手臂向外翻过去,他低低笑起来,黑发在抬头瞬间飘扬,眼中是明艳的星子。
“人不会咬人,可狗会。滚!”
他厉声斥退周遭,侧头却见谢清和执笔从推开的窗棂望过来。
他眨了眨眼睛,转而笑开,像是天光乍现,又像是冬雪消融,灿烂如艳阳。
谢清和不知道怎么的,轻咳一声,扭过头去。
容谶蹲在谢清和的案前,低头看着他师弟在纸上写的,哪里是什么先生布置课业,都是今日起哄人的名姓。
还真记仇,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谢清和半天没看他一眼,他讨了个没趣,就见师弟要把自己的名字也写上记仇的纸上,忍不住嚷嚷起来。
“怎么我的名字也要写上去,我又没欺负你!”
谢清和这时候才舍得抬头看一眼他,“容”字写了一半,把笔摔在了一边。
“你想怎么样?”
“师弟师弟,理我一回呗?”
“我不跟狗说话。”
“汪!”
“……”
那把青铜大刀狠狠摔在自己面前,恰如那日谢清和把笔摔在案上,周遭是溅开的墨水花。
他抬头看去,霜降已经刺进尸煞眉心,尸煞尖叫着化成了一滩血水,变成一副焦黑的枯骨。将军墓中的尸骨也在谢清和的剑下冒出缕缕黑烟,升腾入空中。
都结束了。
容谶瘫坐在地上,借着月光看着谢清和的背影,夜风拂过他束发的发带,绛红色发带末尾微微扬起,半侧的脸在月华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冷漠。那张脸上已无半点稚气,取而代之的是谢氏家主该有的锐气和深沉。霜降上未沾任何浮尘,剑芒凌厉。
终不似、少年游。
谢清和勉强用余光看了看脱力的李家门生和容谶,声音里带了七分森寒、三分不屑。
“废物。”
李家门生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默默地互相支撑起对方,再把不远处明显受了惊吓的伏书拉起来,以剑杵地才使得三人不至于完全倒下。
容谶原本还在偷笑,自己正打算扶着地站起来,他试了好几次,发现自己腿上也没有了力气,只好认命地坐在地上。
寒芒停在他喉间一寸处,他咽了咽喉咙,再也笑不出来了,只是背后发毛。谢清和来回摩挲着霜降的剑柄,咬牙切齿。
“好啊,终于还是回来了,怎的不死透一些。”
容谶作惊讶状,“什、什么?!虽说你救了我,但是也不需要一见面便咒我死吧!”
只要他不认,谁能叫他承认自己不是伏钺,是容谶?
哼!天真!
李家门生闭上眼睛,心里哀嚎:脑子不清醒!要捋老虎须!
“呵,”谢清和冷笑一声,手持霜降掠过容谶额角碎发,削铁如泥的剑刃断去他一缕发丝,容谶却没再给他任何一点说话的机会。
容谶捂着喉咙,手脚并用地在地上后退两步,又哭又叫:“杀人啦!杀人啦!我要死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清和君,”晏清平轻巧插入容谶与谢清和之间,替容谶挡住了那森冷的视线,“伏家也算盩厔大族,伏二公子为人痴傻疯癫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冲撞了清和君,清平在此处向清和君请罪。”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这人我罩了,不会是您认识的人,您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原来是这个伏家!容谶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伏家是盩厔富商,伏书这样的庸才能入李家恐怕也是中间不知花了多少钱才能打通其中关窍。不过想想也对,伏家出钱,李家出名,本来就是无可厚非。伏家一年给李氏、给晏氏的银钱怕是天价之数,无怪乎这次来的是晏清平,足见晏氏的重视程度。
谢清和道:“冲撞说不上,只是痴傻疯子还是守着好,出来添乱做什么。”
言下之意也很清楚了,傻子就要有傻子的样子,关起来吧,不要出来丢人。
容谶听着这话,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看!我师弟!五年了依旧是个小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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