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那个校尉走了过来:“将军,属下正在办差,不方便行军礼。”跪下磕了个头。
“你们找到了吗?”朱骥往胡同里望了下,又往胡同口外望。
“没呢。毕指挥使让大伙儿赶紧着找到人。得了画像,属下就跟兄弟们出来,街上寻着,城门口那也照着画寻。画像四下里也贴了,这会儿没寻到,怕不知道躲哪呢。”
“没人来报?”
校尉叹了口气:“前些年,于老先生……”
“还于老先生?那是定了谋逆的逆贼!”朱骥斥了声。
校尉抬起眼皮悄悄打量朱骥,胡同的墙挡住了太阳落下前的光亮,朱骥整个脸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让校尉的心抖了抖:“属下错了,属下叫习惯一时口误,以后再也不敢了。”
“往下说。”
“是。有几个去镇抚司要赏钱的,可属下兄弟们去查了,不是四十多岁的,就是还没断奶的。这些个全让属下们给狠揍了一顿。”
“多长着点眼,别让她跑了。”朱骥夹了夹马肚子,往胡同外走。
校尉弯着腰,一叠声应着。等马尾巴在胡同口最后一扬不见了,校尉把憋着的一口痰吐地上:“呀,呸!一个小姑娘还要捉,是不是人呀?!狗娘养的!”
骂完了,校尉气顺了,又等了一会儿跑街上拿着画像卖命找璚英。
朱骥看着天黑,铺子要关门,去熟食店买了两斤猪头肉,再要了二十个刚出炉的蒸馍,打了一壶烧酒往口碑胡同南口那去。
今天夜里不该朱骥当值。他没去大堂两边的班房,直接去了后面的诏狱。
守门的看到是朱骥,讨好地笑:“这天都黑了,将军还来提审?”
“可不,这帮不省心的。”朱骥把个小包扔过去。
守门的打开一看,不是荞麦面做得,而是雪白的麦面蒸馍,再还有两片大肥的猪肉。脸上的笑堆得更多,还没吃就觉得嘴上有了油:“里面黑,不好走。将军拿个灯笼吧。”给点上灯笼,送到朱骥手上。
朱骥接了灯笼,进了诏狱。
关着的囚犯听到大门开得声音,一个个提起了心,不知道哪个要倒霉,最好不是自己。看到从自己身边走过,才松了口气。
朱骥走到最里面,关着于廷益和王文的地方。
王文抬起眼皮一看是朱骥,动了动身子继续窝着:“你女婿也不带点吃的来。”
于廷益对朱骥说:“有话进来说吧,别理他。”
朱骥开了牢门走进去,把两个油纸包放到了于廷益面前:“于老先生,吃点吧。”
“听到了没有,带吃得来了。我看中的女婿会是不孝顺的孩子吗?”于廷益伸长腿去踢王文。
王文挨了一踢,身体动了动:“他没说请我吃。”
“两位老先生,请用吧。”朱骥打开了油纸包。
王文闻到了香味,凑了过来:“猪头肉,这是谢媒礼?”
朱骥把油纸包合了上来:“我是敬重于老先生才送来的,跟于小姐可无涉。若是王老先生如此说,那我只能带回去了。”
朱廷益伸手拦住:“那个,你可以慢慢考虑。就算翁婿不成,你我也可以结个忘年交,这也算我临死前的一大幸事。”
朱骥收了回手:“仆不敢妄想。”眼前突然浮现出璚英强撑着不肯让人看出悲伤的小脸,心头一紧,他有些憋闷。
“什么想不想的。有酒吗?要是有酒,就喝一盅。”
“有。仆特意带了黄酒来。”朱骥把酒壶拿出,再摆出三只酒蛊。他带三只酒蛊来,不是为了跟于廷益喝酒。
江湖规矩,喝口酒,吃口菜,表明这酒里没毒。
酒倒好,朱骥先端了起来:“仆敬两位老先生一杯。”就要一干而尽。
“你不用这么着了,要是酒菜里有毒,倒是便宜我俩得一个全尸了。”
于廷益摇着头笑。端起酒杯,一口抿了:“倒是上好的金华酒。不错,不错。唉,可惜你不肯答应我做女婿呀。”拿筷子夹起块猪头肉放到了嘴里。
朱骥没接话,只是把酒一口吞下。
“人家看不上你,就别自作多情了。”王文喝了酒,拿起一个蒸馍掰开来,夹了块猪头肉放进去,慢慢咬了一口。
于廷益又倒上了一杯:“他可跟你想得不一样。他是真侠士。是我难为他了。”又给朱骥满上酒。
“老先生过誉。仆还有事,先告辞了。”朱骥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站起来往牢外走。
走到牢门那,朱骥的手搭在上面却没有推开牢门。
于廷益望着朱骥:“孩子,你想的事,我不会同意的。”
朱骥猛得转过了头。
王文也去望朱骥:“他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