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受师命下山剿灭魔教，在任务途中向魔教教徒出卖武当一行人踪迹，使武当同辈中唯一能胜过他的师兄在那一战遭魔教埋伏战死，然后他率其余武当弟子迟迟赶到，渔翁得利。那一战后，他不但成为为父母报仇的孝子，剿灭魔教的功臣，也摇身一变变成了武当年轻一代第一人。

二十岁那年，他抛弃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害其容貌尽毁，被逐出武当。甚至多年相遇后，他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在妻子心中的地位，打算杀人灭口。

赵之清是一个恶人，他这一辈子，残害过同门，杀害过至亲，抛弃过恋人。

可他真的爱她。

爱她的美目流盼，爱她的青丝飞扬。

爱她心地善良，爱她嫉恶如仇。

爱第一次见她时，她剑下的点点情意。

他为了她抛弃了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为了她放弃了梦寐以求的掌门之位。

他为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洗心革面，为了她勇敢正直，为了她行侠仗义，为了她成为了清风大侠。

他很高兴，因为他成为了她的骄傲，成为了她提到时嘴角就会露出甜蜜笑意的丈夫。

他们只吵过一次架，就在方才不久之前，他因为和曹寒霜早早达成了互不干涉的约定而对曹寒霜的残暴行径坐视不理，与黄月言大吵了一架。

他还没跟她道歉，没擦干她眼角的泪，没重新看到她动人的笑，没能拥抱她，没能重新闻到她的发香，没能重新成为她的骄傲。

他还没能……和她白头偕老……

她不能死……

***

跟着毒公子的毒虫到达现场时，银龙公子已不见踪影。

黄月言倒在地上，即使用手紧紧摁着，腹部拳头大的血洞还是不断往外渗着血，洒了满地。

她的额头冒着冷汗，手里紧紧地抓着半株冰山灵草。

赵之清是哭着奔到她身前的。

她看到他们来了，笑的很开心，她朝邱无缘招招手，将手里紧紧拽着的半株冰山灵草递给她。

“这半株灵草，能治你的脸伤，你这些年受的苦，我用命还给你了。我丈夫欠你的，我已替他还清。”

她笑的很欣慰。

“清风明月，不欠你的了。”

然后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她嘴唇微微打开，似乎还想对他说些什么，她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擦一擦他的眼泪。

她对于赵之清那不堪的往事，是否早已全部知道？

她的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是不是因为她的丈夫，从来都一直是她的骄傲？

她好像还有很多话要和自己的丈夫讲，好像还有很多事想和自己的丈夫做，好像很想很想，和他白头偕老。

她的手轻轻摔下。

明月永远闭上了她的眼。

赵之清的哭声撕心裂肺。

邱无缘和毒公子就站在他们身后，望着那个女孩神圣而又伟大的生命之花绽放尽她最后的美丽，凋零而去。

邱无缘望着手中黄月言递给她的冰山灵草，叹道：“用冰山灵草的话，有救吗？”

毒公子摇了摇头，也叹了一口气，道：“一百株冰山灵草，也救不了一个死人。”

两人渐渐退去，将世界留给这对阴阳相隔的苦命恋人。

毒公子道：“你若想杀他，刚才一击就可得手。”

邱无缘叹道：“我何必杀他呢，他这样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两清了。”

邱无缘的心中已无波澜，只是突然有点想喝桂花酿了。

多年以后，武当山外的小店，邱无缘端起酒杯。

桂花酿的淡淡酒香中带着一丝香甜，不像最开始那般甜的发腻，也不像后来那样只有苦涩。

或许，这才是桂花酿本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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