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月陨风消

邱无缘从满地散落的刀剑中随意拿起一把剑。

赵之清皱眉道：“你不用你的刀丝，打算和我比剑法？”

邱无缘提剑缓缓画了一个太极，正是武当剑法中太极两仪剑法的起手式，道：“在武当的恩怨，就用武当剑法来了结。”

赵之清点点头道：“好。”

两个人，两柄剑，相同的剑法，两个人的动作都几乎同步一致，就宛若镜子映出的一般。

但开始几招一过，两人剑法便已生出不同的变化。

邱无缘的剑法巧妙柔和，以柔克刚，深得武当剑法的精髓，可她无论怎么出剑，赵之清都在每一招中微微压了她一些。

一招累一招，赵之清的优势逐渐明显，邱无缘每一次出剑都变得岌岌可危。

终于，邱无缘的剑被赵之清的清风剑挑飞，转瞬之间，清风剑便已靠在邱无缘的咽喉。

相同的剑法决斗，比的就是双方的内力程度，对战经验和对剑法的熟练程度。

而这些，邱无缘显然都比不上浸淫武当剑法多年，深得武当掌门真传的赵之清。

赵之清叹道：“你的剑法生疏了，你不应该与我比武当剑法的。”

邱无缘已可以感受到脖颈处清风剑上传来的冰凉之感，但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冷冷道：“既然我输了，那你就动手吧。”

她深知自己的武功，即便用这些年更常用的刀丝也绝不是赵之清的对手，倒不如武当事武当了，给这件事一个结果。

她死，也是这件事的结果。

即使明知不敌，她也不愿别人插手，更何况缪邯郸和林乞儿也无力插手，她们多在这混乱的战场消磨一刻，殿下便多一分危险。

她也实在不愿再麻烦别人了。

赵之清道：“你若有什么遗愿，我一定帮你完成。”

邱无缘抬头道：“人死事了，再无纠葛。”

“好！”赵之清眼中精光一闪，清风剑已准备饮血。

可那慵懒中带着一丝邪异的声音响起时，赵之清手中的剑不得不顿住。

毒公子冷笑道：“动手啊，动了手你就准备替黄月言收尸吧。”

邱无缘撇眼看去，毒公子已站在一旁，手里扔着自己的木笛，脸上带着玩味的笑盯着赵之清。

赵之清瞳孔猛地一缩，眼神中出现一抹慌乱，“她……她在哪？你把她怎么样了？”

毒公子没有理会他，而是对邱无缘道：“我醒来了，林乞儿那丫头让我来救你。”

邱无缘还未答话，见毒公子不理会自己的话，赵之清便已急了，清风剑从邱无缘脖颈旁取下，指向毒公子道：“你若不说，我便杀了你。”

毒公子瞥他一眼，冷笑道：“呦，那清风大侠倒是动手啊，这一剑下来，我死不足惜，‘清风’和‘明月’也要天人永别喽。”

赵之清脸色铁青，愤愤放下了剑。

毒公子走到邱无缘身旁，对赵之清道：“我可没把黄月言怎么样，不过碰巧看到她去追银龙公子了。”

赵之清急道：“他们往那边去了？”银龙公子？即便“清风明月”双剑合璧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她去追那么危险的人干什么？赵之清心中一阵焦急。

毒公子笑道：“清风大侠这是求人的态度？用不用我教教你求人时应该怎么放低自己的姿态。”

赵之清犹豫了一下，神色中闪过挣扎，但很快转为坚定，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在场众人都不可置信的事。

邱无缘甚至感觉自己的心猛猛地抽了一下，她印象里的赵之清，是武当的天之骄子，高傲不可一世，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众目睽睽之下，赵之清朝着毒公子和邱无缘跪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骄傲，缓缓道：“求二位告知拙荆去向，赵之清得罪之处，事后愿以死谢罪。”

***

赵之清不是一个好人，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八岁那年，他偷了武当山的供奉下山买烧鸡，在掌门责问时诬陷给了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同门师兄，最后那个师兄被逐下武当，至今他忘不了师兄被赶下山门时的绝望和无助的眼神。

十二岁那年，他私入武当藏，偷学武当秘籍被看管藏的师叔发现，在向师叔哭着求情的时候突施暗算，毁尸灭迹后偷走武当秘籍数册。武当至今以为那一次藏书阁失窃是外人所为。

十四岁那年，从小将他抛在武当山的父母突然出现，是一对摆小摊卖面条为生的贫困夫妇。父母想要认回赵之清，武当掌门虽不舍但还是成全了他们，让赵之清下山与父母团聚。赵之清根本不想当这对贫困夫妇的儿子，也不愿放弃自己在武当多年经营而来的地位，下山后对亲生父母痛下杀手，自己打伤自己，回山上谎称魔教来袭，痛哭流涕，戴孝一年。无人发觉真相，武当众人反而赞其孝义，怜其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