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瞿一和九儿

雨夜，翠茗山庄。---

这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山庄，上至庄主及其家室，下至劳逸和仆人，共有一百六十九口人，世世代代以采茶为生。

这里产出的茶，也是方圆百里最好的茶。

在翠茗山庄内，一年四季都弥漫着绿茶的清香。

可这股清香之气此时已荡然无存，整个翠茗山庄内只有一种气息。

血腥气！

再大的雨，也冲刷不尽这股气息。

猩红的血液顺着阶梯流下，染上倒了满地的茶叶，冰冷的一百多具尸体凌乱地躺在石板上，脸上仍带着惊恐的神色。

黑衣的剑客策马而过，浓厚的血腥气使他微微皱眉。

求财，亦或是仇杀？没有人知道，真相已随这一百六十八具尸首长眠入大地。在所谓的江湖里，人命总是显得格外的卑贱和渺小。

瞿一不愿再多思虑，他只不过是一个恰巧经过的路人。这样的事，江湖内已经太多了，他不想去管，也没有余力去管。

“救……救命……”灌木丛中传来女孩微弱的声音，小小的身影从灌木丛中摔出，她的手臂上满是被树枝划破的伤痕，凌乱的发遮住了小半张苍白的脸，在大雨中显得格外悲戚。

她一步步挣扎着，最终倒在了瞿一的马前。

一百六十九口人，一百六十八具尸体。

这灌木丛将她划的遍体鳞伤，却也给了她活下来的机会。

瞿一犹豫了一下，将女孩轻轻扶到马上，策马而去。

江湖中的死人事不好管，但如果出现在你眼前的是生命，那是另外一回事。

***

金陵城外，小酒馆。

或许是金陵天下会在即的缘故，即使在人口不多的金陵城外，小酒馆最近的生意也分外红火。---

各形各色的江湖客挤满了本就不大的小酒馆，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满了酒和菜。江湖客们眉飞色舞地讨论着金陵天下会，使平日里冷清的小酒馆显得分外吵闹。

在一处角落中，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持着酒菜，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他们的声音很小，在吵闹的酒馆中根本听不出在讲些什么。

其中一脸上长满了麻子的人鬼鬼祟祟地道：“大哥，金陵城那死婆娘已扬言要杀我们，我们才刚逃出金陵城，就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喝酒吃饭，会不会……太招摇了些。”

另一大汉眉毛一撇，道：“你懂个屁，你要藏一粒米，最好的方法不就是将它藏在米袋中？”

麻子笑道：“是了，还是大哥聪明，所以江湖人藏身最好的地方，就是江湖！”

那大汉得意极了，以至于笑容都要冲上了天，“而且她们一定想不到我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绝对找不到我们。”

麻子举酒与大汉一碰杯，笑道：“反其道而行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高！”

酒杯放下，麻子转头看了看四周，又露出担忧的神色，指了指坐在酒馆中央的一个着一袭黑衣的人，轻声道：“大哥，我看那个人，总觉得不太对，会不会是……”

大汉朝麻子指的方向看去，最中央的桌上，坐着一个黑衣男子和一个长相秀丽动人的少女，桌上有着几盘简单的小菜，女孩的面前摆着一碗饭，黑衣男子面前则是一小坛酒和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剑。

少女约莫十七八岁，长相清丽可人，清秀的脸恰到好处的略施粉黛，灵气中带着一丝微微的狡黠。这样不可多得的美人自然吸引了酒馆内不少男人的目光，可这些男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讪。

是因为少女对面的黑衣男子。

杀气，凛冽的杀气，它往往能让你领略到死亡、畏惧与超越一切的悲恸。这是只有在无数生命与死亡中磨炼出的气息，江湖之中滚爬的人们，对于这种气息有着格外敏锐的感知，也绝不愿招惹身上带着杀气的人。

这种人，往往都是杀手，显然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