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里干净整洁的长衫上因为沾满了血液和药渣，脏得已经看不出了颜色。配上那一脸迷茫的表情，使辉夜险些没有认出来眼前人究竟是谁。

“师傅，我是辉夜啊，您不认得我了么？”听到老者的话，辉夜的眼神里充满了错愕。

为什么师傅会不认得她了？

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傅，我是辉夜啊，您别吓我，您到底是怎么了？”也顾不得那污渍会蹭得自己一脸一身，辉夜向前扑到老者身上，爪子紧紧地攥着老者的衣袖，急声询问。

由于她法力尽失，维持不了人形，只见一只带着点紫色花纹的白狐，将大半的身子倚靠在老者怀里，神色哀婉。

辉夜一边想将拿妖虎尸体推到一边，一边伸出伸出爪子想将师傅脸上的污渍擦去，却不曾想这样的行为竟然惹怒了老者。

“你是谁，快滚开，不要碰我的机缘，”老者将灵力灌注于右手，猛地挥动，使辉夜从他身上被直接弹开，重重地摔在地上。

辉夜本就伤重的身体，一时间伤上加伤，倒地不起。

看着眼前失了心智的师傅，她只觉得心如死灰，万念俱灭。

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成仙机缘，

那个疼爱了她四百年的师傅疯了，

她苦修了四百年的灵力与精神力没了，

她明明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可是却又没有任何可以委屈的立场。

因为，她是受害者的同时，也是一个施害者。

她忘不了那天，莫璇双目赤红的将她唤醒向她问话的样子。那小崽子，在莫璇心里一定很重要吧，而她却险些把人家最珍视的存在给害死了。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辉夜呜咽着，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她咳得越发猛烈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要把那单薄的身躯活生生地震碎。

看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少女，莫璇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他回身在辉夜身旁坐下，用尾巴轻轻地拍打着少女的后背帮她顺气。

莫璇心里知道，错不在辉夜。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辉夜施展了困梦术拦住他，伤重的老者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对荒下手。

所以，到底是谁的错？

是因为老者的贪念？

是因为辉夜的天真？

还是因为莫璇的大意？

不知道。

硬要算起来的话，大概所有的人都有错吧。

四周居住的九尾猫，被少女的哭声吵醒，稀稀落落地探出了头来张望。

待到看清那半夜哭出声来的居然是一只已经化了形的灵兽，议论之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有低至高，最后竟然连成了一片。

莫璇回身，用身子挡住了辉夜的脸，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起来吧，晚上风大，跟我进洞里来。”

莫璇知道，这位骄傲的大小姐，纵使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是不愿意让其他兽看见她的眼泪的。

“你抱着我，把脸埋在我身上，不需要抬头，跟着我的指令走就好了，”莫璇轻巧的跳进辉夜的怀里，爪子抱住了辉夜的胳膊。然后用尾巴扫了扫她的后背，示意她赶快起来。

辉夜起身，将莫璇搂在怀里，然后把脸深深地埋在他柔软的白毛里。

她不知道这世间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她只知道，在这个夜晚，她坚持了四百多年的骄傲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了。

莫璇见到了她全部的脆弱，却选择了替她把这些脆弱保管起来，然后用一个最温和的方式还给了她。

她紧闭着眼睛，好叫热泪不至于夺眶而出，轻轻地唔了一声：“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