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的天,是万年不变的晦暗,迢迢星河已被烟尘覆盖,以太昊城的模样所造的酆都,此刻也如太昊城一般,残骸遍野,半分瞧不出昔日的模样。
光球消失,崇光从灵茧中出来,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这一得意忘形,原本藏匿在四处的妖魔鬼怪、天神天将又如雨后春笋一般自己冒了出来。
魔域之门面前的一条长街古老的青石板都碎成了渣,混在尘埃里仿佛是酆都存在的一种纪念,格外凄凉。
而长街两侧,白泽和太子颙分庭抗礼,排阵列仗好不威武。崇光还悬在半空,看着底下声势浩大,一时也怔住了,他这是要下去呢?还是飘着呢?
这两边是打起来呢?还是要打起来呢?
反正,左看看龇牙咧嘴、凶残暴虐,右看看刀兵齐出、严阵以待,握手言和是决无可能的了。
风霁就站在门口,虽然掐了隐身决,但敏锐入白泽、闻烈,他们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风霁的存在。
风霁也正看着这僵持的局势,目光遥遥落到长街尾,高悬在空中的除了崇光,还有二殿下闻弨和他的亲卫战将们。风霁原先没仔细看,如今这一个个都冒出头来才发觉实在许多熟人,枉费他做了十数万年的神尊,居然不晓得这些天兵天将都是在何人账下效力,如今可算看明白了,难怪白泽、白矖、枭哪一个都说他天真,他以为天真都算是个好词,他简直愚蠢,早若能上点心,琢磨明白九重天上的弯弯绕绕,他或许……一样什么办法都没有,难不成还能将玉帝的五个儿子都杀了?
今日有太子颙和二殿下闻弨之斗,日后还能有三殿下、四殿下、五殿下之争,他们要不是都挤在酆都这一亩三分地上,风霁根本赖得搭理这些乌糟糟的事情,但现在他是不管也得管。
“原来是崇光星君,我道是哪位仙家,竟有如此威力的法器。”
先说话的居然是二殿下闻弨。
太子颙不甘人后,一步上前,向崇光一揖:“星君此来定是助本宫平乱的吧。”
崇光愕然地看着太子颙,他是崇光,可惜他不记得。风霁在一旁看着好笑,也不知紫薇大帝在崇光身上下了什么禁制,怎么他都收服了灵息剑,却不能恢复神本?
“额……我只是路过?”崇光小声说道,他很心虚,风霁只说要打开玉清扣的封印,收服光刃,却没说更多的了,他现在是要跑,还是要打呢?
太子颙一愣,二殿下闻弨却大笑起来:“看来崇光星君尚未渡劫成功,还未能恢复神本。算来,也该是时候了。待星君助我等平息叛乱,自然有天庭奖赏,不能恢复神本,还能复位上神品阶。”
“你算是什么东西,九重天上论功行赏哪里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了?!”
不过才两句话,太子颙又要与闻弨掐起来了。
白泽暗笑,几乎憋不住肩头颤动,就这么个德行,居然还是九重天上的皇子们,真不嫌丢人。
“我不算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闻弨忍气吞声数万年,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朝是要一并向太子颙讨回来了,就算心里清楚是口舌之争,也不甘相让,骂道,“父帝命你领军讨伐白泽群魔,你可倒好损兵折将不说,酆都大阵都要毁了,若我不来救你,莫说论功行赏,你能不能有命回九重天都难说,居然一定不知感恩戴德,还出口伤人!枉费我敬你爱你尊你,你哪里有半分太子之能,长子之德了?!”
“你你你……你个大逆不道之贼人!勾连魔族,意图颠覆乾坤,还敢说的冠冕堂皇?!我军会如此损失,难道不是你暗中作祟、联合黎衍、指使酆都妖魔作乱?!我若死了,你正好争功夺位,心肠何等歹毒!与这些妖魔有何区别?!不,你比他们更卑鄙恶毒!更可笑,竟连神裔尊严都不顾了!”
白泽好整以暇地看着两兄弟争得面红耳赤,实在憋不住笑,他们高高在上,比凡人多一灵又如何,长生不死又如何,简直蠢如猪。
趁着他们大吵大闹,柯澜已攀至高处,面对魔域之门,双手托起凤钗,将自身灵力灌注其中,默默念动法决,天地为邻,生死不界……
一时间,柯澜手中一团金光暴涨,甚至将整个酆都光照如昼,耀眼的光芒直叫围在门口的人都睁不开眼,须臾惊恐慌乱起来。
尤其白泽手底下的妖魔,最受不了这样的强光,个个痛苦万分,法力低微的瞬间就被化去了元神,灰飞烟灭了。
酆都是个阴气煞气极为浓重的地方,即便是风霁这样的神君,即便法力不失,他在这里都难发挥出七八成法力。
而这道金光居然可以透亮整个酆都,蛮横霸道地几乎无可阻挡。
白泽心惊不已,连他自己、连风霁,就算集他二人之力也未必能有这等威力,还有谁?有什么法宝?一个崇光的灵茧已经令他很是震惊诧异了,怎么还有一个?莫非是蚩尤?但若是他,那在山河社稷图里,他就该施展出来了,又怎会眼睁睁看着风霁被重伤,差点殒神。
白泽正在犹豫是否要上去看看,身形未动时,陡然事变。
只在一瞬,风霁感受到一股凌冽的剑气透风而来,非是冲着他,而是另一个方向,不待他想仔细,只听得一声凄厉惨叫,风霁浑身一凛,是太子颙!
“太子殿下!”闻烈没有看见剑来,却也感受到了剑气,伸手将太子颙抓回身前,却只觉得手里的人轻飘飘的仿佛没有分量。
金光渐去,闻烈勉强睁开一只眼,一看满眼腥红,太子颙胸口一个血窟窿,一剑贯穿心脉尽断元神已碎,眼看着太子颙一脸震惊之后满是幽怖,张着口,拽着闻烈,好似实在求救,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半个音都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