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衍不蠢,自然懂了风霁,于是也坐下,开口说道:“私放西丞,是我自作主张,请羿君见谅。”
风霁歪头看着黎衍,不说话,他对这个说辞一点都不满意:“私放,可以见谅,送他入那道门又是为什么?还有武进帝,我不问,是以为你有分寸。现在看来,完全是我错过了情况,错信了你。”
黎衍张了张口,冲动的话没有说出口,叹了一声,说:“若我想作乱,开启大阵,就不是放轩辕意和西丞进门而已了,昨夜也不会拦在门前。”
“那你解释解释,你究竟想干什么。”
黎衍低头,轻声说:“我只想将父亲接出来。”
风霁看着黎衍,轻声嗤笑:“接出来了又如何,九重天上能放过他?何必呢。况且当年是他自己选择进去的。”
“不!不是这样的!父亲……父亲他也是迫于无奈。”
“好,就当他是迫于无奈,就当你能接他回来,然后呢?公然与九重天反目?你是准备将酆都大阵毁了,将门内的那些都带出来,组一支自己的魔军?逐鹿之战是什么结局,你不清楚吗?何来胜算。”
“我只是想将父亲接出来罢了……倘若,倘若真的无法两立,定要战一场,我们不一定会输,当年站在九重天上的上古之神已经所剩无几……羿君……”
“我不会帮你。”风霁将黎衍的话打断,苦笑着说,“你父亲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三皇所创新世,师父所预见的新世,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再过一些年,我们都将归入混沌境,那里或许与门那一头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并不能当真永生。”
“即便如此,我也要将父亲接回来,”黎衍咬牙道,“不,正是因为如此,我更要将父亲接回来。通天镜亮了,羿君,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风霁看着黎衍,沉默许久,再开口又问:“好,就算我不插手,你要接人回来便去接吧,轩辕意和西丞又能帮到你什么?他们就算修行有所成,也不过半仙而已,道行说不定还不及绿依,如果能做得到你交代的事情?”
“轩辕意和西丞道行或许并不能与九重天上那些相比,甚至未必能胜绿依,但他们都是因强大的执念还未死之人,只要一念存,他们便是不死的,既不能入轮回又不能存于世,恰好是如此,他们放能进入那道门,而且不会引起大动静,若是机灵些甚至可以不被注意到。”
风霁和柯澜立刻明白了黎衍的意思,那道门后的世界是充满灵气的异域,更接近天地初开之时,轩辕意和西丞脱了肉身形骸,只余元灵存活,恰若那个世界里的其他魔。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一次是柯澜开口问的话。
旁的人或许不了解枭和榷,可蚩尤却知道的很清楚,那两人倨傲的很,是绝不会与黎衍做什么交易的。
黎衍既然能知晓门内的状况,恐怕还有其他人帮他。
不过这一点,柯澜并不意外,若没有,黎衍哪里来的底气以为他可以将白泽带出来。
“每日子时,门会开,自然就能有消息流出来,送轩辕意进去就是为了得到更确切的消息、传递消息。”黎衍看向柯
澜,对着他说,“守门的也不总是榷和枭。他二人更激进,反而不好掌控。”
柯澜迎着黎衍的目光,听懂了黎衍未说明的意思,不好掌控并不是不用,倘若门开,激进的枭和榷必然是最好的先锋。
风霁轻轻看了一眼柯澜,又转而问黎衍:“我都说了不会帮你,又为何说与我听?”
黎衍笑了:“昨夜枭出来见你们,难道不是想告诉你们些什么?她都不怕你们会与她为敌,我又何惧。”
“你就这么确信,我不会帮你,但也不会阻拦你?”
黎衍不笑了,肃然看着风霁:“羿君可要杀我?”
风霁叹了一声:“当年,我与你父亲大战,手足之情都未曾顾念,现在,又为何要顾及你?”
黎衍垂了垂眼,轻笑:“当年羿君是天上地下唯一的战神,即便是父亲也不能匹敌,如今羿君法力可还剩了一二分?”
原来如此,难怪黎衍肆无忌惮。
风霁又叹了叹,看向柯澜:“若你要帮他,我也无话可说。”
柯澜微微含笑:“我只会站在你身边的。”
黎衍不由直直盯着柯澜,他是蚩尤,又不是,他究竟继承了蚩尤几成法力?元神觉醒,并不一定就能让柯澜一步登天,连上古神力都一并继承过来。
风霁摇头一叹:“事已至此,劝你似乎是劝不动了。那将一切都说清楚吧。藏内一个匣子,乃是伏羲大帝之物,你可知道?”
黎衍不明白为何风霁忽然有此一问,点头道:“知道。是父亲的,只不过上面有伏羲大帝的封印,解不开。”
“原来真是白泽……”白泽既然打不开,当初又为何要从他身边拿走这匣子?除了这个匣子,恐怕还有一样东西。
“那么,我的琴呢?”那把风霁赠给蚩尤的七弦琴,被风霁遗忘了十万年的琴。
黎衍一愣,果然还是瞒不住。
“这个,请羿君恕罪,琴确实是有,可惜早在大战之时便已经毁了,父亲曾用尽方法想替羿君修复,甚至求了女娲娘娘,却依然不成。”
风霁看着黎衍,眼神变得冰冷,若是黎衍只说琴毁了,而不是使劲想要蒙骗风霁,画蛇添足地说白泽去请女娲娘娘出手补琴,或许风霁就信了。可那把琴是以风霁的玄空玉虚长弓弓弦所制,本就是女娲娘娘的法器,若是女娲娘娘见了,定会替他修补,就好像当初女娲娘娘救他一般。
况且,弓弦是风霁的一部分,若琴毁了,风霁应该如同失了一臂,即便记不得也不敢毫无感应。琴一定还在。
黎衍为何要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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