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时光匆匆,有一聚终有一散,那人临行前,为风霁的玉琴接了弦,从此风霁也有了一张好琴,可他觉得还不够好,于是又耗百年,终于让他寻到了最好的琴弦。
风霁,羿君,本是女娲以玄空玉虚长弓为器,以自身血肉为灵而成的**,于是便以他自身玄空玉虚长弓的弓弦做了琴弦。
琴成那日,风霁去了一趟九黎山,将琴赠了那人。
风霁看着无生火中的往事,心头悸动,原来这便是他忘记的事情,那个人,那张琴,和他自己。风霁轻轻苦笑,心口隐约疼痛,抬眼看向柯澜,他似乎还在无生火构建的世界里寻找他要的答案。
天地崩塌、万灵倾颓,狂风暴雨汹涌翻腾,日月尚有一缕光,如同风雨雷鸣夹缝中最后一道生机。
风霁在翻天覆地的风雨雷电中寻到了那人的身影,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个天地的距离,顷刻间便是荡然无存的生死交替,那人手中的剑被他自己无声无息的放开,坠落山海,风霁似乎听见了琴声,曲调甚是熟悉,混在厮杀战乱声中格外刺耳。
两人遥遥相望,当长刃刺穿那人的胸膛,顷刻像是永恒,他只是平平静静地看着风霁,笑说:“若再有相遇时,共和一曲如何?”
七弦琴穿越整个天地战场被推回到风霁身前,完好无损,却沾染着炙热的鲜血。
风霁看着琴,怔愣许久,轻轻伸手将琴收回来。
再抬眼,看着眼前殷红昏沉的世界,风霁化出蛇身蝉翼的真身投入战场,腾蛇驭火,长风而起,燎原之势,风霁将风雨都点燃了,金色的火光将天地之间再染上一层颜色,让火光再次将世界照亮,是毁灭也是重生。
当天地成熔炉,风霁脚下空悬,看眼前将万物都吞噬得干干净净的火光,纵身投入火海中,成为那光华中的一星半点。
柯澜一惊想伸手去救,只能捞了个空,突然手被拉住,回过神来。
风霁将柯澜收中的琉璃灯轻轻推开,令它回到虚空中去。
柯澜似从噩梦中突然惊醒,看着风霁惊魂不定。
“你看见了什么?”风霁问。
柯澜听见风霁的声音才恍惚感觉到真实,慢慢缓了口气,稳了稳心神。
他看见了风霁的死。那场焚尽万物万灵的大火像是一场盛大的祭奠,风霁投身火海的那一瞬仿佛是这一曲的最后一个音,是对上古诸神最后的吊唁。
他本不必死,为什么?若当初蚩尤知道这个结局,还会轻易松开手中的剑吗?又或者,若蚩尤不死,风霁会不会以身殉道?
见柯澜久久不应,风霁皱了皱眉,拉上柯澜:“先出去。”
柯澜走了两步,开口问:“你不是来找我的无生火?”风霁
之前说要进玲珑塔,他以为是因为自己。
风霁脚步不停:“有想过,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他总告诉自己十万年前旧事已化尘,深究无意义,想起又如何,忘了便忘了。但柯澜总在他眼前,总在用一种悲戚的眼神望着他,令他心口疼,令他感觉窒息,他不由得想要追寻那些往事。
“不需要?”柯澜又追问,“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一张琴。”他将自己的弓弦劈开做成琴弦,送了人。风霁低眼不自知地轻轻一笑,赠琴,既是赠情,那个人恐怕并不明白他的用心。如此想来,倒是忘了的好。
风霁答得简单,柯澜听后愕然,原来风霁要找的正是他忘记的,正是他。
柯澜突然有好多话想问、想说,不知从何开始,也不知如何开始,他心急,脚步便也着急起来,原本是风霁拉着他,一下子就成了他拽着风霁往外走。
风霁没说什么,跟紧了柯澜,出了玲珑塔。
两个人不知何时已走在酆都的长街上,周围渐渐嘈杂,妖魔鬼怪与他们擦肩而过,频频侧目。
“他们认得你?”柯澜皱眉低声问道。
风霁轻叹摇头:“他们是认得你。”
“我?”
“蚩尤。”
柯澜错愕:“上古之战已过十万年,他们如何能认得蚩尤?”
“你身上的灵气绝不是寻常能有的,独一无二。他们基本不认得蚩尤,也知道你必然是上神之上的人物,不敢轻易招惹你,却又好奇,这样的人物为何会出现在酆都。”
“上神之上?”柯澜想起最初捡到风霁时候的情形,他说他自己是神君,是玄极上焱天尊,柯澜彼时不信,以为他烧糊涂了。
柯澜轻轻一笑,风霁疑惑看他:“你笑什么?”
“回去告诉你。”柯澜顿了顿,又道,“我有许多话想告诉你。”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