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竟然爱上了一个凡人。”突如其来的嘲讽格外刺耳。

风霁斥道：“闭嘴。”

风霁用缚灵术将西丞的魂魄锁了，一直收在身上，他近日虚耗太多，缚灵术以他的血为媒介，他虚弱一分，缚灵术就虚弱一分，竟让西丞又冒出头来。

“怎么，心虚啊？”西丞笑起来，“不是你问我为什么？那你这般又是为何？ ”

“我留你一息，你最好识相。 ”

“哈哈哈哈哈，我道天神如何高傲、如何寡淡，怎的竟在乎一个凡人生死？怎么也会枉顾天命？当初笑我痴癫，何不揽镜自照，瞧瞧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激怒我，也不会放你出去。”风霁坐在床榻前，他实在耗用太多灵力法力，毫无心力顾及西丞。他怒也怒过了，急也急过了，现在根本懒得与西丞斗嘴争辩。

“羿君？”黎衍在外头听见说话的声音，便来问问。

风霁开了门，将西丞的魂魄灵茧丢给黎衍：“你处置吧。”

黎衍好像接了个烫手山芋，抖着双手大喊：“给我干什么呀？！处置？我怎么处置啊？”

风霁驻足：“你怎么处置的武进帝，就怎么处置他。”

“我……我……”黎衍吞吞吐吐了半天，“你怎么知道的？”

风霁叹了一声：“武进帝若是死了，西丞不至于疯这么许多年。酆都地界里，若没有你点头，他一个亡魂早被撕成碎片了吧。”

风霁转身回来看着黎衍：“不过，我倒是不明白，你留着武进帝做什么？”

黎衍手指绕着西丞的魂魄灵茧划了一圈，将西丞封起来，之后的话，西丞听不得。

风霁看着黎衍，指了指西丞的灵茧，道：“他疯就罢了，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黎衍轻笑：“这话不该是说我的吧。”

“哎……”风霁轻轻摇头，“武进帝轩辕意在哪里？”

黎衍笑了笑，没作答。

“门内？”风霁轻声一问，语气十分笃定。

黎衍还是不答，却也不否认，回眼看着风霁，目光坚定无移。

风霁按了按额角，原来真是猜对了，摆摆手：“罢了，随你处置。不过，记得，规矩是规矩，轩辕意能进得，你，进不得。”

魔域之门由来已久，这里的规矩却并非伏羲帝所立，直到数万年前，酆都打乱一场，九重天上以魔域作为流放之地，才有了这条规矩，神仙只进不出。

风霁一步迈进自己的屋子，听黎衍在身后说：“这话，也不该是说我的吧。”

风霁回身，合上了房门。

过了半刻，门外忽然有了人声，风霁躺在床上，眨了眨眼又合上，权当没听见。

“你回去吧，他需要休息。现在不是时候。”

风霁合着眼，听见黎衍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他在与谁说话，可他现在还不想见柯澜。

西丞或许笑他笑的有理，他活了这么久，多少爱恨别离在他眼前匆匆而过，莫说人之生死，即便是神仙亦不过沧海一粟。他说不清楚为何就对柯澜上了心、生了执念，他为柯澜所作的事情，他不后悔，可他并不是西丞，也不能是西丞，天命他可不管不理，爱深情缠万万不能，尤其是在得知通天镜显物之后。

“他……”

柯澜刚开口，又被黎衍堵了回去：“他方才救了你的肉、身复原，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柯澜面对浮渊君，不禁生出薄怒，是生他自己的气，他现在确实讨人厌弃，惹恼了风霁不说，还毁了主家的藏。

见柯澜皱眉低首，黎衍走了两步离开，忍不住停在柯澜身边，道：“他在屋里，什么都听得清楚，若想见你，一早便开了门，既然不想见，便莫要纠缠了吧。于你自己也好。”

“等等，”柯澜叫住黎衍，“我有事想请教浮渊君。”

黎衍歪头看着柯澜。

“请问浮渊君，有什么办法令他恢复法力？”

黎衍摇头：“若有，哪里还需要你来问我。”

柯澜不死心：“可昨日，子夜门开，风霁向守门的二人索要蓟籽芝兰。崇光曾去过一次胥尧山，取回一株，可惜被曲遊抢了半株，否则，风霁早该恢复了。”

“崇光？”黎衍错愕，“崇光星君？”

“是，风霁是这样说的。”

黎衍眉头深皱，脸色肃穆，片刻道：“此事，你不要管了。”

“不行。”柯澜拦在黎衍身前，阻他去路。

黎衍看着柯澜，苦笑：“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敢拦我去路？真是被羿君宠坏了。”

柯澜一愣，这才惊觉自己失礼，可偏生不挪一步。

黎衍挑眉：“怎么，我若不说，你准备怎么威胁我？还是自己去门里求？”

柯澜道：“亦可。”枭说，可以用他去换蓟籽芝兰。他乐意去换。

“呵！”黎衍不只是被气笑了，还是气哭了，他这忙前忙后的帮风霁救人，这一位并不记得他的半点好啊。

柯澜沉了口气：“无论如何……”

黎衍见柯澜神色坚毅，是已经拿定了主意不会改了，心里竟有些痒痒的，想要帮他了，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改了：“羿君是不会同意的。就算让你得来了蓟籽芝兰，他也不会要。”

黎衍远去，绿依默默跟到他身后，怯懦地揪着自己的衣角，大气都不敢出。

“不是你的错。”黎衍只说了一句，绿依愣了愣，没应声，而她的脚步都不由地轻快起来。

柯澜站在风霁的门口，抬着手不敢敲门，心里重复着黎衍的话，他若想见你，一早便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