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通通被他做成了清炒时蔬,丁点油水都挤不出来。
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敢说,只能暗骂一句暴殄天物。
他也不缺衣物。我见了他五百来次,年年都有新做的,花式不带重样,摸着如水滑腻柔软。料子来历惊人,当时从他嘴里轻描淡写说出来,听得我耳朵生疼。
雪镜蚕吐的丝啊!那可是咬一口汁水饱满的落荧桑都能呛死自己娇贵物种!传闻即便弄到一千只幼虫,也不见得能活下来一只的宝贝蚕。
弄到一千只幼虫还纯属无稽之谈。
据我所知,未辨真假。薛烬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穿用度却讲究至极。
足够怪异了。
不过,他怎样与我无关。就像,他从不问我为何寻死。
歪七扭八在桌面上晒了晒太阳,松散的筋骨总算舒服不少。
新的虚空之主虽不肯杀我,扔我的力道却不小。怕是使出了拍蚊蝇的十八般武艺,一巴掌刮起的风险些把我呼昏过去。
仙界挑人的神官怎么想的?
回回选上的都又臭又硬又不听人说话的死板角色。
我要是能做表情,此刻大概狰狞非常。
薛烬支着头静静看我瞎扭。眼睫羽毛似的扑闪,洒下两团淡阴。他忽而轻声道:“背鳍,为何裂了?”
薛烬其人,不开口颇有几分和煦,一开口便角度刁钻,直戳要害。
我僵了一下,下意识想捂住那片鳍,无奈没长手,扑腾半天,傻得可以。
他两指把我拈起来,搁到眼前。
方才喝了他一口汤,鳍上的裂口迅速愈合了。我本以为他没有注意到的。
我道:“撞墙,撞裂了。”
“我看起来很好糊弄吗?”他眼角眉梢弯弯。
“哪能啊。您明察秋毫,您洞若观火。”我张口就来。
“虚空之主不杀你,也无伤你的必要。”
“的确如此。”我平平道。
倒是敏锐。
薛烬察觉到我懒得搭理他,也不恼,兀自抚上我仅剩一缝裂痕的鳍。
我自知打不过他,索性放弃挣扎。
鳍被他冰凉的指尖捏过,奇异升腾起一阵麻痒。
醺醺然,飘飘然。如沉溺镜海,万籁俱寂。
我舒服得骨头都酥了。阖上眼眸,睡意席卷,喃喃自语:“妙手回春啊薛烬大人。”
“照人间的话说,华佗在世,扁鹊重生,都比不上您这一手。”
“少说话。”他瞥过来,打断我的滔滔不绝。
“时候到了。”他说。
我在脑子里掐指一算:“好像是差不多了吧。”
薛烬探过来另一只手,用指节挨了挨我的圆嘴,哼笑:“真丑。”
我不屑:“没你丑。”
话未落音,已发觉墨黑的身体变得轻盈通透,细沙般消散在风中。
薛烬抬眼扫过窗外,树影婆娑,日光温和,若隐若现。
而后他松开我已半透光的背鳍,唇边噙着抹淡笑,轻轻一摆手:“回见。”
“再见。”我滚到边缘,干巴巴地舞了舞尾巴。
倒是希望再也不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