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箫清羽抱病上山督敦狩猎,秦蓁也照旧种菜割草、放牛喂猪。--*--更新快,无防盗上----*--周氏享受着对侄媳的颐指气使,箫弘光去私塾未归。桃红梨白,一切都平静无澜。
烈日偏中,在田间劳累半天的男人们笑呵呵的扛着锄头回家,期待着家里人做的饭菜。箫振也是其中一个,回家洗了手,等开饭,丝毫没有发觉什么。
等一家人到齐了,平静的吃完了饭,里正就揣着文书上门了。他也晓得事情道出会让箫家吃不好饭,特意踩着点来的。
晌午吃过饭不忙,箫振客气的将里正引入堂屋,奉茶点火,霎时微冷的堂屋充斥暖融融的热气。但里正微蹙的眉头,无端让气氛低沉下来。
这件事自然得箫清羽先开口,等大家坐定后,他沉稳而坚定的声音就在堂屋响起,目光郑重的扫掠过每个人:“爷奶,大伯大娘,我要分家。”
宛如平地惊雷,让四位长辈出其不意的被震惊到了。少年从来都谦逊隐忍,对家里任劳任怨,突然说出这种话,一时让他们猝不及防。
未免气氛箭弩拔张起来,里正想早早了事走上,笑着附和道:“清羽长大了,媳妇的都娶了,分家也是应该的。来来,把这族谱重新分填,我就”
“不行——”
首先反应过来出声的是箫弘光。他头脑清晰,深知箫清羽是一家的脊梁骨,将脊梁骨抽走,岂不大厦将倾,靠他教私塾的钱,于一家人无疑是杯水车薪。
战火随着箫弘光的一声,倏地点燃。
不过这时,又有另几人到来,是里正请来村里几位的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做见证,另还有一名办理文书的乡书手。云山村是杂姓而居,没有祠堂宗族,决定大事的人都是村中推选出来的老人。
还算宽阔的堂屋,因这些人的到来,变得逼仄起来。而大房一家的气势,还未出战就被这一面倒的阵势削去一截。
周氏撸起袖子,气汹汹的走过去,面容刻薄得像刀子,手指要戳到秦蓁脸上去:“准备得多齐全啊,都是你在出谋划策吧,表面上对我们顺从,背地里憋着一肚子坏水。清羽要不是被你怂恿,怎么会跟我们一家人离心。”
箫清羽挡去秦蓁身前,跟大娘辩驳:“侄儿并非被秦蓁怂恿。只是我自己觉得,身上重担难以承受,更连累秦蓁,不能随心所欲的过自己的生活。大娘莫要动气,今天这家我分定了,大家和气散场,以后我还会孝敬你们,闹得难看了,对我没关系,于你们却无好处。”
箫弘光阴测测走过来,阴声怪气:“古有妲己褒姒惑主,如今我家门不幸,也混入一个妖精。”
秦蓁淡望向那人,又见那些围观之人面露诧色,出言警醒:“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更新快,无防盗上----*--大伯慎言。分家这种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说什么。只听夫君昨晚愁苦难眠,提起这件事。”
箫弘光呵呵冷笑:“那你又怎么说。”
秦蓁说:“作为清羽的妻子,不管是出于人情还是规矩,我都支持他。”
“虚伪,”箫弘光冷斜一眼,清瘦的身影走到屋子正中央,望着前来主持的一干乡亲,势必要争回赢面,他上指房梁,掷地有声:“各位,这个家不能分,原因有三。第一,清羽从小失怙失恃。他父亲出海做生意,一句话没交待死在了外头,我和内子半句怨言没有,含辛茹苦将清羽养大,其恩情犹如他的再生父母,跟亲生父母何来分家一说?再者,我们家有秀才要培养,他今年秋闱就要入场,我们云山村读书人不多,要是清羽不肯再承担抚养弟弟的义务,叫书翎半途而废,那是村中的荣耀损失,也是朝廷的栋梁损失。第三,还有家中两位老人,对清羽也有抚养教育的恩情,如今箫清羽竟然想撇下他们。”
“各位,”箫弘光说到激昂之处,面泛红光,气喘如牛,不顾当庭指责箫清羽:“清羽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你们万万不能助纣为虐。虽说村中有规矩,但规矩也是人定的,那规定不符合我们箫家的情况,就需酌情更改。我们万不能听信小人谗言,让清羽变成一个不孝不义的人。”声音铿锵意有所指。
两方唇枪舌战,各说各理,令前来作证的族老们头疼不已。还没遇过这么难分的家。
箫弘光干瘦的身躯雄赳赳立在那,目射寒星,等着秦蓁来与他一争高低。
但若一个妇人开口多了,他总有办法拿这一点说事。
而箫清羽的笨嘴拙舌,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秦蓁嘴角微抽,避开箫弘光,径自走到了神魂颠沛的二老面前:“爷爷,阿奶,以你们对清羽的了解,他会放任你们不管吗,说他不孝顺,根本是无稽之谈。这些具体赡养的事项还没等分家时商量到,就有人迫不及待搬出来想扼杀,散播谣言。”
正等着她犀利反驳的箫弘光微惊,很快了然对方的意图,他怒目大吼:“秦蓁,你有什么事冲我来说,他们年事已高,经不起这个打击。”
“经不起这个打击自有我来负责,我看爷奶的身体健朗得很,”秦蓁没好气的呛了句,回头冷眼瞧他:“本就是商量家事而已,爷奶身为当家人,他们的想法不容忽视,难道大伯想封上他们的嘴,不让他们参与吗。”
见箫弘光哑口无言,秦蓁转过头,平静看向怔然中的二老,她声色和缓:“大伯说的一二三点,我听不懂,因为那是说给外人听的。最清楚内情的,只有你们。”
可恨,竟然轻描淡写想将他说的三点推翻,箫弘光的肝儿都揪起来了。
秦蓁没有辩手般的犀利言辞,更像一个旁观者在叙述,对两位老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房抚养了清羽,这没有错,可清羽又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大家都看在眼里。抚养的名义如蛆附骨,他们的理所应当成了清羽沉重的枷锁。他不说,但不是不存在。”
“他其实很傻,一直将事情压在心底,”秦蓁望了男人一眼,长叹了一口气:“上一回他猎虎,受了满身的伤,还有这一次救里正,也受了伤,这些并不是巧合。他的神思已经越来越懈怠,身心不堪重负,年纪轻轻,已经满目疮痍,随时都会被家中重担压垮。”